2021-11-02 16:27 来源: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哈 雷

 

我心驰神往的“闽南红”

哈  雷

  

每次到闽南,映入眼帘的古厝红砖楼强烈地刺激着我的视觉,在亚热带阳光和煦、海洋湛蓝、沙滩细白、树木娇翠、菜畦青绿的广袤空间,闽南建筑中大面积的清水红砖古厝群在村野风光中更富有生命力。无论是从青绿的稻田望去,还是渔民从天蓝的海洋中回眸,红砖所呈现的强烈的乡土气息就是安居乐业的居所。这种富有强烈的乡土地域性的红砖色,本身所呈现的特殊视觉效果,堪称是闽南传统民居的代表色彩,有朋友干脆亲切地称之为“闽南红”。

 

  带着对“闽南红”的向往我来到了泉港区后龙镇土坑村(涂坑村),它位于台湾海峡西岸福建炼化股份有限公司东。四面环山,北接岩山,南毗柳山,西对奎秀山,东临鹳山,是群山环绕中的小丘陵、盆地。土坑村历史可追溯到600多年前,在明代靖难之变后的永乐二年(1404年),居于兴化(今莆田)的贵族刘宗孔携眷渡海到湄洲湾南岸避难,见此处峰峦相映,曲水停蓄,遂命名为“涂山”,欣然留下就此定居下来。其后裔至今在涂山繁衍22代,延拓出后龙镇后田、窑吓、东山、打厝、梅林和南埔镇的刘厝等18个村庄共1万余人。而位于涂山中心的土坑村便是这18个村庄的起始母村。

  未进土坑村时我已得其名,土坑古民居群早已被摄影家们搬上了画报。然而当我进入村口时,近年漫向郊野的建筑群凌乱、毫无章法地包围着这片古厝红房,心中微微有些遗憾。我登上后龙中心小学楼顶,古厝全貌尽收眼底:这是一片面朝大海的古建筑,房屋自西北向东南依山势而下,错落密布,分布有序,弧形的卷棚,笔直的房梁,飞翘的屋脊,红砖黄瓦,巷通道连,气势恢弘,颇为壮观。

  刘氏一族在这荒原野地开拓创业,至第五代培育出一位太学生、主监,明清两朝代代皆有入廷为官者。这些才俊荣归故里后,皆建造显赫的府第。自明永乐至清乾隆年间,土坑村共建有40多座的古大厝,聚集成一处宏伟壮观的古民居群。历经数百年的风吹雨打和历史变迁,土坑古民居倒塌毁坏近半,现存有27座,共占地26860平方米,包含民居、祠堂、宫庙和书院等。

  穿梭在古村落里,还有4座建筑为完整的三进五开间,其余均为二进三开间,建筑样式多为穿斗式结构、硬山式或卷棚屋顶,座座屋脊高翘,雕塑种类繁多,图案古朴,令人目不暇接。

  古厝大门侧、屋脊上,大大小小的石狮子或蹲、或立、或倒卧,镌刻着精致花纹的石柱、石鼓和石花架等石具,随处可见;大厝砖石木泥结构,砖雕、石雕、木雕,甚至于屋檐下的泥块都雕有精致图案;古厝内,放置着古代陶瓷大缸、铜铸小盆和木制坐垫,独具闽南建筑风情。

  这些古民居排列井然有序,分8排排列,每排屋建造相距30—50米,大部分坐西北朝东南,通风透气,冬暖夏凉,为闽南最佳朝向,又便于交通、活动。  

  后龙镇干部刘宗强带着我进到古厝中的白石宫,宫宇坐西北朝东南,砖石结构,硬山式屋顶,二进,建筑面积270平方米。殿宇雕梁画栋,体现了闽南古宫祠的传统建筑风格。朱漆大门,两尊门神高大威猛,正气凛然。红底门额更衬得“白石宫”镀金大字的圆润洒脱,苍劲有力。上厅共三殿,主殿祀社稷神,佛龛古朴大方,文判官朱脸圆目,疾笔挥毫,武判官青脸怒容,握戟欲战;左殿祀海神妈祖,凤冠霞帔,慈眉善目;右殿祀司马圣王“张巡”,系忠烈贞节神,其神像亦是神态逼真。殿壁描绘着妈祖升天及司马爷出世事迹,下厅壁绘有神话人物及戏文故事,图文并茂,蕴含禅意哲理。

  宫外是宽阔的水泥埕,筑有戏台,逢佛事盛典,这里便热闹非凡。埕场正前方有一半月形池塘,中间有瓷砖所镶的“明月池”三个大字,池水微荡,波光粼粼。兼之铺路植树,使得白石宫周围环境更加优美,吸引着众多的信徒和游客前来烧香礼拜或观光览胜。

  刘宗强告诉我,经过170年不断的繁衍生息,民居日益密集,加上村中地势不平,这些古民居住在许多大大小小的民房的围拢之中,显得扑朔迷离,外人进入,很容易迷失方向。明隆庆年间任惠安知县的叶春及在其所著的史书中载:“土坑村,会得入,不得出。居住稠密,人丁兴旺……居螺北甲。”土坑遂成为当时泉港一带最为繁华的街市。

  在古厝群中间,还有一排“当铺街”、“金银街”,当年的土坑刘氏后人在此经商,开当铺,卖金银、米、布,成为一方最为繁华之所。在一处被改造为“北管乐器展示馆”,还展示着老的戏谱、演出时的账单、角色的冠带、戏服、各种乐器……

  刘宗强对这里的一砖一瓦都很熟悉且饱含深情,他希望村民们把祖祖辈辈留下来的每一幢老宅子,每一块砖石,都用心保护好,“这些透雕龙柱可以用透明玻璃罩保护起来;土坑老街的条石保持原有的形状;村庄的环境卫生要整治起来……”刘宗强说,他们已在为日后的整体保护规划做铺垫,去思考古建筑及周边的每个细节,最大程度地保护这片珍稀的老建筑群。

  在泉港乃至泉州市地面上,像土坑村规模如此宏大的古民居群并不多见,这一片的“闽南红”,为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抹上了一道亮丽的色彩。正如土坑村南面白石宫的柱联上写的:“光辉照大地,晴朗映碧天”。

 

  在土坑村现存的27座古民居群中,位于南侧第一排的刘百万古大厝是最为宏伟和完整的,对其它大厝呈统领之势。

  公元1683年,村南的刘端弘回到土坑后与其子置18艘船,穿梭在中国东南沿海,发展海洋贸易,终成一方巨贾,人称“刘百万”。他居住的古厝最大,三进五开间,外加三护厝,共有100个门、99个窗、11个天井,包括围墙在内的占地面积达1739平方米。

 古民居门前两壁肚和窗门镶嵌的雕塑种类数量繁多,规模宏大,图案古朴,技艺精湛,立体感强,具有较高的时代艺术价值。在大门侧、屋脊上、院子里,时常可见蹲着、立着、卧着的大大小小、姿态各异的石狮,此外还有各式各样锲刻花纹的柱石斗、石鼓、石花架、石砣,有别具一格的圣旨牌、石桌、石花盆,皆精雕细镂,古色古香。

  古大厝大门前筑有14对高约1.5米的旗杆青石,每对青石外侧刻有各种圆形图案,均是金榜题名一类的景致。石块内侧打着圆形石洞,中间缝隙是给科举高中的族人插旗杆报喜的。

  根据清代谱牒记载,土坑村晋升仕人者达70多人,其中进士达13人。这一大规模的数据后,少不了“刘百万”(原名刘端弘)的贡献。传说当年身为商贾的他,却崇敬文人。当时,峰尾有一宗亲中进士,刘百万特备厚礼前往庆贺,有人窃问此为何人,一宗亲脱口而出:“这是土坑‘土财主’刘端弘。”刘百万回来后,叹息不已:“家财百万何用,还是被人看‘土’了。”他遂去找村里另一从事杉木生意的刘端瑜,共商造就人才、重振书香门第大计。两人一拍即合。于是,刘百万办南文武馆“选青斋”,刘端瑜办北文武馆“凌云斋”。在两文武馆中,学文者免费,习武者每日一粒蛋。自此,村中书声琅琅,马铃叮当。

  两斋建后,土坑人才倍增,精英辈出。村中旗杆林立。村南有刘肇元(号秋甫、官衢州都司)、刘梦超(号吉甫,嘉庆十年即1805年进士)两兄弟双榜进士。村北有刘端瑜的孙刘大峰(嘉庆十三年即1808进士),刘开泰(道光十九年即1839年)、刘逢泰两兄弟及其侄希颜一门三进士。还有,乡进士刘大举授厦门游击……道光帝封刘开泰为振威将军,刘逢泰诰授武义都尉、授兴化左营都尉,刘希颜封军功五品。刘开泰后入江南大营效力,继又授任江西南赣总兵官,因攻克义宁州有功,钦赐征战提督封一品,赏顶戴花翎,加封建威将军。刘氏祖祠中因此有一联曰:自三元辅而都宪邦伯文宗历世功勋昭日月,从四尚书及国学忠臣孝子累朝伟望壮山河。

  在刘百万的三落双护甲古厝旁,见到了村主任刘惠强,刘宗强打趣说他是“国字号村主任”,因为土坑村已被列入了“十三五”国家历史文化名村保护计划。看到埕上用大水缸种着各种蔬菜,才知道这里还住着两位老人,我们拜访古厝时,她们正在天井里晒芥菜干,慈祥地笑了笑,与我们唠起了家常。

  阿婆在这生活了60多年。“住惯了,哪里舍得走?”阿婆说,这里冬暖夏凉的,住得很习惯。二三十年前,单她住的这座就有11户人家共77个人。“屋里挤满大人小孩,每天都很热闹。”忆起往昔的繁华,老人脸上的皱纹笑开了花,那时,每天晚饭后,大家都坐在天井边,大人们讲古说事,孩子们跑进跑出,充满了欢声笑语……

  时近春节,二落大厝年味也渐渐浓厚了:门庭宽敞,大红灯笼高挂,天井边的两条石台上挤满了花瓶,红粉橙的各色小花挂满枝头,厅堂里贴着大大的“福”字,90多岁的曾龙娘阿婆,身着暗红唐装,坐在一旁的古式太师椅上。老人身子骨还健朗,看到有人来了,阿婆高兴地邀人喝清茶。她在这座古厝生活了几十年,很喜欢这里,舍不得离开。因为她喜欢,儿子专门请人修缮了古厝。如今,几个儿孙陪着阿婆住在一起,老人家每天几杯清茶,兴致来了,莳花弄草,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离开了老人我们来到了“选青斋”,在“选青斋”旧址旁,有一颗老龙眼树,还有一棵高约二十几米状如巨伞的攀枝花树王为清朝族人刘肇元清嘉庆六年(1801年)中进士时,嘉庆皇帝御赐树苗,至今已有几百年的树龄,被人称为“树王”。这棵攀枝花树高大挺拔,由于树的花叶不相见,因此每根枝桠都显得干净利落,精神抖擞,它们都围拢着树干一齐蓬勃向上,呈现出一种奋发图强的气势。树根下,粗壮的根条破土而出,盘虬卧龙,紧紧地抓握着土地,这一抓就是数百年。每当春末夏初,满树怒放的花朵红似焰火,灿若云霞,与土坑古民居闽南红相映成趣,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在树下,土坑后族人建造起一座典雅别致的“聚英亭”,挂在树间的天地香炉插满了香火,祀奉着人们心目中的英雄。亭前渔池拱桥,倒映着树影,搅动着人们对于往昔辉煌岁月的无尽回忆……

 

  闽南民居的风格极其鲜明,令人过目不忘。我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到闽南,这里的建筑让我惊叹:“怎么每幢房子都像个小庙!”我从小在闽东长大,那里民居的屋脊是平直的,青砖灰瓦已算是大户人家,一般都还是“干打垒”的土墙,只有庙宇和宗祠才有弧形屋脊,檐角高翘。然而,闽南民居都使用红砖红瓦,屋脊都弯成弧线,不少为两端斜入高天的长燕尾形。

  遍布于闽南地区的暖洋洋的红砖建筑是今天的闽南人对先辈几百年建筑方式、生活模式和文化观念的传承结果。闽南红砖民居以一种红色为主色调强调了其地域可识别性,成为闽南地区乡土建筑景观的代表,红砖是一个不可或缺的核心元素。

  然而,在古厝中穿行,老房子的建筑墙体让我惊叹,到处可见用砖和石头不规则砌起来的墙面,石头凹入,砖块凸起,简单古朴有着侘寂之美的老房墙,给“闽南红”厝又抹上了生动的一笔。

  刘宗强告诉我,这是泉州一带特有的“出砖入石”的建筑形式,民间又称“金包银”。相传最早是明代泉州沿海一带遭倭寇袭扰后,人们用倒塌房屋残垣断壁的砖石重建家园时造成的。虽是就地取材、“废物利用”的无奈之举,但无意中竟产生了一种红砖白石色彩对比强烈的斑驳之美,一种人造的却又是“顺其自然”的不规则和残缺之美,自然简单、朴素美观与韵律协调的特点,同时具有观赏价值和耐久性,这种建筑形式在土坑村古厝群落中处处可见,有着闽南地域乡土文化特色的独特魅力。

  “出砖入石”石材的选取具有较大的随意性,多是当地的花岗岩块,其质坚高强、抗风化、抗侵蚀,颜色以灰白色和淡黄色为主,少量为辉绿岩呈现暗青色。石块多数呈长方形,少量呈现梯形、圆形等。砖块一般呈现暗红色或红色,称为红砖,古代“出砖入石”的红砖尺寸大小不一,厚度不等。灰土是泥水浆与石灰的混合物,有的辅以蛎壳灰、红糖水,具有较高的塑性和粘聚力,抗震性能良好,地震在墙体中的剪应力遇到石块时,由于花岗岩石块较高的抗剪强度,故剪切面不会沿石块内部发生,故数百年前的“出砖入石”建筑不少迄今仍保留完好。

  整个墙体从装饰外观上看,线形平、斜、曲组合,石块上下层相错,砖块则厚薄不一;以石块作为面、点,而砖缝作为线,点、线、面形成宽窄变换的组合,因而在某种程度上产生了整体面积上的韵律。石块与砖块本身的看面宽窄不同,而形状基本规整,排列大体整齐。“出砖入石”,石块稍凹,红砖稍凸,石块与红砖凹凸层次,具有立体空间感,错落有致,凹进去的是一种朴素内涵,凸出的是一种绚丽,有一种只可意会的闽南地域乡土文化特色的独特魅力。

  “出砖入石”在古代广泛应用于建筑物中,隐藏在繁华的乡镇村落之间,她显得出类拔萃;浸润几百年的岁月,留下许多古朴和沧桑——这是活着的古厝民居的印迹。

 

  乘着太阳未落,又赶到了泉港区前黄镇的前黄村。以前,我们只知道这里有远近闻名的黄素土楼,却不知道这里蛰伏着黄素楼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土楼,堪与永定土楼比美。

  在南音北管悠扬的音乐声中,我们来到了向往已久的黄素楼。“袅绕乡音兴乐社。悠幽雅韵萦土楼”的对联贴在刚成立不久的民乐社大门两边。走进石楼前,边上的侍卫府、静芳斋砖埕被打扫得红彤彤的,扑面而来的又是“闽南红”,显得十分精神!

  自宋朝黄理(前黄村开基祖)高中进士以来,前黄涂楼村的官宦、商贾绵延不绝,特别是当官的人多,他们分赴各地任职,把当地先进的建筑技术工艺带回老家前黄,跟本地的建筑融合,再创新,形成本地域最具特色的建筑。而且,据村民介绍,解放前,海水还可以经蔡头桥,沿坝头溪一带上溯至前黄村,因此,这里曾经是水陆交汇的交通枢纽,也是附近18个村的商品集散地,当铺和票仔行林立,经济繁荣,民生富裕,也为古建筑的修建创造了条件。

  土楼修复董事会黄建通副主任带着我们走进了这座神秘的土楼。土楼呈方形,它主体结构的四面围墙全部用条石砌成,明明是石头造的,而为什么要叫“土楼”呢?据说土楼只是俗称而已,土楼原叫“定楼”,因其上层墙壁外表是用糯米糖水灰混凝土涂抹,后来混凝土逐渐变黑,类似土壁,因而被称为“土楼”或“涂楼”。

  黄素土楼具备客家土楼“防风、防水、防震”甚至是防火的特征,但因它核心部分是石头,防御的功能更加突出。

偌大的一座土楼,它的主楼只有一个呈拱形的大门。黄建通对大门情有独钟,他不断地推动着门,拉动又重又笨的门栓,形神兼备地给我们介绍大门的防护和防火功能:大门板自外而内由三层材料构成,外层板材厚达5厘米且包有铁皮,用桧木制成,据说这种木质用斧头砍过裂痕会像橡胶一样自动闭合;大门的中间层是个大铁闸,门框上方还设有水槽。这种构造是为了抵抗火攻,当外面有人发动火攻时,不仅可以自上而下放闸把门封死,而且水槽还可以从楼内水井里汲水把火浇灭;大门的第三层也是用厚厚的桧木制成。

  穿过大门,我们来到厅堂,跌入眼帘的是残垣断壁,镌刻着岁月的苍凉。冬日的空气透露着阵阵冷意,午后的阳光从土楼高高的墙角斜照下,给墙体镀上了一层暖色调,像是自然呈现出来的一幅幅印象画派的作品。迷幻图案下,傲岸雄伟的土楼显得那么的古朴而沧桑,空旷而寂寞,让人增添些许莫名的惆怅和伤感。

  土楼内部的墙壁倒塌殆尽,因此站在楼内,你倒可看清楚楼的内部构成。主楼的长宽各20.8米,高有9.4米,为方形平顶四合式三层楼楼阁,主楼的屋顶和木梁早已不翼而飞。人站在楼中间,被四周高高的围墙包围着,高墙泥灰脱落,斑驳坍颓,石砖裸露,荒凉萧索,一只黑鸟呼啸着从墙边掠过,仿佛让我置身在西部影片的场景中。

  老黄抓起地上残留的半截内墙暗灰色泥片说,这种材料是用糯米和糖水煮沸后与白石灰搅拌制成。听说武则天的陵墓在考古被挖掘时发现其中也运用有这种材料,非常坚固,用炸药炸也只能炸下一小块。但这糯米糖水灰材料建筑的墙壁毕竟与坚固的石头不能相提并论,当它头上的屋盖毁坏后,糖灰材料构筑的内部墙壁也面临“灭顶之灾”,经受不住风雨侵袭腐蚀,颓废倒塌已成必然趋势。此时的土楼犹如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尚存坚强的外壳,让人不得不感叹岁月的无情。

  沿着墙角边的石梯登上哨楼,向东南眺望,隐约可见泉港海湾点点渔帆。向西展望,只见溪流淙淙,良田万顷,一派田园风光,远处大帽山尽收眼底。老黄说:此宅囊括风水,富贵显赫,泽被后人。这样的感觉正如黄素后裔、近代书法家黄朝栋题写的诗联所云:户对帽山山不老,门迎芹水水长流;十二栏杆时得月,万千气象始登楼。

  当我们走出大门再次站在主楼前的砖埕上,顿时觉得土楼更加高大雄伟起来。大楼的石头外墙壁最厚处达1.4米,最窄处也有0.73米,这也是土楼历经二百多年不倒的原因所在;坚固的石头建筑却有着极强的抗震性。老黄说,土楼外墙上现存的一条小小裂缝,那是在一场大地震中留下的。与客家土楼是生土夯筑墙相比较,主体为石结构的黄素土楼能有如此之强的抗震能力,不得不让人惊叹闽南石建筑工艺的高超与神秘!

 

  大楼的主人黄素,建土楼的经过颇富传奇色彩。据说黄素早年穷困潦倒,全家住在一间废弃的破屋里。其妻日夜飞梭织布聊补家用。有一天,她在纺纱时发现一只白老鼠叼着一团纱钻进天井的一块石缝里,只露一条尾巴。她伸手一抓,鼠尾巴马上缩进去,她一停手,鼠尾巴又伸出来。她拿把镢头撬起石板,挖了下去。约挖二尺许,突然“哗啦”一下,地面塌陷了,她跌进一个内分三格的大石坑内,身边尽是耀眼眩目的金银珠宝。

  原来此地窖是明万历、天启年间任四川合州知县兼督金使(监督淘金沙铸金的地方官吏)黄文惠的藏金之所。黄文惠妻子早逝,他又忙于政务,三个儿子疏于管教整天嫖赌滥饮,黄文惠伤透了心,惟恐自己攒下的偌大家业被几个败家子挥霍一空,便在居屋的地下暗筑了内分三格的地窖,分别藏匿这些金银珠宝。后来他突然病逝,这个秘密也就无人知道了。直至一百多年后,黄文惠这座废弃的古屋竟成了黄素的发迹之地。

  大楼动工不久,黄素便不幸去世,就由其子黄堂官全盘负责。两代人,整整盖了36年时间。楼内构房36间,楼外建72间厢房,共有108间正辅房间,占地约5400平方米。总体结构主次有别、宽广壮观,形成一个取象“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宏伟建筑群。

  今天,黄素土楼用时光和传说折叠成四堵厚厚的墙,让后人流连忘返。人们在游玩观瞻之余,或许更感兴趣的是隐藏在它背后的故事……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瑰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