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企业家“松绑”打了一场硬仗

马  非

1984年上半年，《福建日报》关于经济改革“松绑”放权的报道，是一次连续性战役性宣传，给读者留下了较深的印象，也引起不少新闻界同行的兴趣。《五十五名厂长、经理呼吁：请给我们“松绑”》的报道还荣获第六届全国好新闻特等奖。如今，35年过去了，但对当年的这场“硬仗”进行一些回顾，却能深切感受到我国改革开放走过的坚实脚步。

1984年3月24日，《福建日报》在头版头条位置发表了省委领导批转的55名厂长、经理呼吁《请给我们“松绑”》来信，揭开了“松绑”放权报道的序幕，两三个月当中，报纸分别以《勇于改革、支持松绑、搞活企业——对厂长、经理呼吁的回音》、《呼吁松绑的厂长回去以后》、《保持改革的好势头，把松绑放权抓到底》、《松绑笔谈》等专题栏目，刊发了近百篇新闻、评论、文章。《人民日报》先后转载报道十多篇，有些还配发了评论。新华社转发了本报“松绑”报道，《红旗》杂志、《经济日报》、《工人日报》也有转载，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多次转播。这样，上下配合，互相呼应，使“松绑”放权的报道突破了福建一省的范围，在全国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呼吁信》及其系列报道，解放人们的思想，推动了改革。当时“松绑”一词不胫而走，形象生动地表达了人们要求改革的强烈愿望。这—年，全省工厂企业普遍地扩大了企业的自主权，让企业有了“三权”（人权、财权、管理权），增添了“三力”（动力、活力、压力）。55家参加呼吁“松绑”的企业还被列为实行厂长负责制试点。535个小型国营企业，在福州手表厂带动下，普遍推行以经济承包为特征的经济责任制。全省二轻集体企业都实行“五自”，即企业自己管、盈亏自己负、干部自己选、工人自己招、工资自己定，受到国家劳动总局肯定。与此同时，还推动了商业企业的改革。

“松绑”放权报道，引起了中央有关部门的重视。中央体制改革委员会特地邀请55名厂长、经理中的部分同志赴京座谈，中央高级党校也请他们去介绍经验。在中央体改委座谈会上，童大林同志说，“你们‘松绑’的呼吁，不只是在经济体制改革的池子中，而是在整个经济工作的池子中，丢了一块石头，引起了小浪，你们提出的问题正是我们所要研究和解决的问题。”袁宝华同志说：“你们做了一件好事，对我们工作有很大促进作用。”福州铅笔厂厂长龚雄被邀请在全国轻工业会上介绍改革经验，受到部领导很高评价，肯定他们“权、责、利、法”的经验是个创造，号召在全国轻工系统推广。该厂党支部书记被邀请到全国思想政治工作会议上介绍经验，受到广泛好评。福建省委第一书记项南同志充分肯定“松绑”的报道，他说：“《福建日报》及时发表了55位厂长、经理要求‘松绑’呼吁信，又连续刊登了各级党政领导部门迅速釆取措施支持的报道，可以说是站在改革前头了。”

读者、有关部门和省委领导对“松绑”报道的肯定、赞扬，是对报社同志进一步搞好经济改革宣传报道的鼓励；也促使我们正确总结“松绑”放权的这一连续性、战役性报道。这里，我谈几点体会。

一

福建日报“松绑”报道所以能够产生这么大的影响，首先是省委领导重视。

1984年3月23日，出席省厂长、经理研究会的55名厂长、经理，怀着为振兴福建贡献力量的激情，放开手脚干事业，但感到现行体制条条框框捆住手脚，企业只有压力，没有动力，更谈不上多少活力。他们经过讨论，给省委写信呼吁“松绑”，要求给他们干部任免、用人制度、奖金发放、产品销售、厂长负责制等五个方面的权力。当天下午他们把信送到省委。项南同志下午四点看到信后，很快就批转给报社，并交代在第二天报上头版头条地位发表。项南同志第二天看到报纸后，又把报社负责同志找去具休布置，要求立即派出记者向有关部门领导作咨询采访，请他们谈如何支持55位厂长、经理的呼吁请求。于是，从3月25日开始，报纸又在一版显著地位，以《勇于改革、支持“松绑”、搞活企业》的专栏醒目标题，陆续发表了省经委、省委组织部、省人事局、省财政厅、劳动局等部门支持“松绑”的报道。4月11日，项南同志在省工贸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55位厂长经理的‘松绑’要求是正当的、革命的，要求部委厅局都要支持。”其他省委领导同志也都对“松绑”放权问题发表了具体意见。省委常委还开会讨论研究解决“松绑”放权中的有关问题，要求政府有关部门作出决定。根据各地厂长、经理关于“松绑”放权不落实的反映，指出：“可不能报纸一登了事，要抓落实。”并及时决定，再一次召开55位厂长、经理会议，进行检査：还有哪些权没有拿到手？还有哪条绳索没有解开？是谁搞得好？是谁把着权不放？

学习省委对“松绑”放权的一系列指示，我们明确了报道思想，并通过连续报道，较好地发挥党报的指导作用。如我们在《保持改革的好势头，把“松绑”放权抓到底》的专题栏目下，及时发表了《省人事局、劳动局、人民银行等单位行动快、松绑放权落实好》的新闻，进行呼应。55位厂长、经理座谈会再次召开时，按照省检查“松绑”放权落实情况的要求，通过厂长、经理的发言，表扬了一些单位负责人的模范行动，指出了尚待解决的一些问题。报道了省委领导对落实松绑放权的要求，进一歩把改革引向深入。

二

其次是报社编辑记者较好地发挥了主观能动性。

1984年2月间，我所在的工商处负责松绑放权报道的主要工作，在讨论报纸开创宣传报道新局面的时候，曾提出“以改革精神宣传报道经济改革”的要求，因此，当省委部署“松绑”放权报道时，大家是有思想准备的，对实际情况也比较了解。当时，在编委直接指挥下，全处动员，打破平日分工界限，力争有所作为，及时拿出好新闻。一方面，认真学习掌握党中央关于经济改革的指导思想，注意领会省委“松绑”放权的领导意图；另一方面，努力深入实际，调查研究，了解“松绑”放权中出现的新情况、新思想、新问题。选择经过改革得到显著成效的典型经验，进行有针对性的、扎扎实实的宣传。55位厂长、经理的呼吁发表后，部分企业的厂长、经理怕字当头，考虑较多，对改革缺乏信心；有些掌握人权、财权、经营权的部门和领导，缺乏对企业“松绑”放权的紧迫感，存在等待观望思想。我们在报纸一版发表了有关部门领导支持“松绑”要求的谈话；如省经委提出：“制订十项措施，支持厂长改革”；省委组织部提出：“改革干部制度，扩大厂长权力”，省财政厅提出：“奖金随税利增减而浮动，允许企业内部实行浮动工资”。省劳动局提出：“给予企业招工用工权力，工资形式自行选择”。福州市委、市政府采取六条措施，要求各级党委、政府：“不当新婆婆，坚决搞改革”。报上还发表了一些工人群众支持厂长、经理改革的文章，如工人石泉俤的《厂长“松”了 “绑”，工人添了劲》；工人王大俊的《权力给厂长，潜力挖不尽》等。又发表了厂长、经理对“松绑”的谈话，如福日公司总经理游廷岩针对一些无所作为的企业领导说《“婆婆”要“松绑”、“媳妇”要自强》等；这样由点到面，使“松绑”报道既有广度，又有深度，提出问题，解决问题。

随着改革形势的发展和新出现的情况、问题，及时改变宣传报道的主题。“松绑”放权报道一段时间后，有人提出：“松绑”改革是真干还是假干？有没有效果？放一时？还是放到底？为了回答这些问题，我们专门向每个参加呼吁的厂长、经理发了信，请他们把进行改革所取得的成果及时写信告诉我们。我们即用《呼吁“松绑”的厂长回去之后》的栏目，选登了他们的来信。如邵武丝绸厂厂长翁亨进来信说：“回厂后，我把有关精神在全厂传达后，引起很大反响。厂职工代表大会专门研究并作出决定，支持厂长改革，呼吁‘松绑’的五条意见已实行四条。”龚雄向记者发表谈话说：福州铅笔厂“松绑”一个月，改革上迈出五大步：实行厂长负责制；改革干部管理制度；改革劳动管理制度；对工资奖金实行“上不封顶，下不保底”，企业内部全面实行承包责任制。他用“婆婆‘松绑’媳妇勤，多创财富多贡献”的生动语言，道出松绑改革给企业带来的活力和一派生机。

三

以改革的精神报道经济改革，经济改革的成果则促进了报纸的业务改革。

首先是改革会议报道。省委省政府曾多次召开会议部署“松绑”放权问题，我们虽也有一些长篇报告，但多地只选取新措施、新政策、新问题有针对性的内容，发几百字的新闻。项南、胡宏、程序等领导同志的讲话，也只发两三百字。其他报道，则尽量做到新、短、快，很少有超过六百字的，内容也力求避免陈言套语。

报道中我们从实际出发，立足于增强企业活力，报道真正成功有效的经验，不追求形式，不搞“大呼隆”。提倡积极稳妥，注意鼓实劲，不鼓虚劲。个别地方搞形式主义，我们坚决不予报道。

岁月匆匆，往事难忘。在新中国成立70周年之际，回顾“松绑”放权的报道，更加感到我国改革开放政策，是无比正确，十分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