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学经典导读】
《晋书》
《晋书》是我国古代官修的第一部纪传体史书,位列“二十四史” 朝代顺序的第五部。全书上起西晋武帝泰始元年(265),下迄东晋恭帝元熙二年(420),记载了两晋一百五十六年的历史。其体例完善,组织严谨,言简意赅,行文绮丽,使两晋近800历史人物分门别类地展现在读者面前,保存了许多反映晋代社会风俗的弥足珍贵的第一手资料,构成一幅栩栩如生的晋代历史活动图卷。
《晋书》一百三十卷,(唐)房玄龄、褚遂良、许敬宗等纂修。
房玄龄(579—648),名乔,字玄龄,以字行。唐齐州临淄(今山东济南)人。唐武德九年(626),他参与玄武门之变,与杜如晦、长孙无忌、尉迟敬德、侯君集五人并功第一。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后,历任中书令、尚书左仆射、尚书左仆射、司空等职,总领百司,掌政务达20年。后封梁国公,谥文昭。曾参与制定《贞观律》,监修《晋书》。
褚遂良(596—659),字登善。浙江钱塘(今杭州市)人,祖籍河南阳翟(今河南禹州)。贞观十年(636),由秘书郎迁起居郎。博通文史,尤精书法。与欧阳询,虞世南,薛稷并称“初唐四大家”。十五年(641),迁谏议大夫。十八年(644)任为黄门侍郎,参预朝政,监修《晋书》。二十二年(648),为中书令。二十三年(649),太宗临终时,他与无忌同被召为顾命大臣。武则天即位后,遭贬斥而死。
许敬宗(592-672),字延族,杭州新城人。少有文名。唐太宗李世民即位后,召为文学馆学士。贞观八年(634),任著作郎,后改中书舍人。兼修国史。
不久贬洪州司马,累迁至检校中书侍郎。复修史,迁太子右庶子。唐高宗即位,擢礼部尚书。显庆元年(656),加太子宾客,官拜侍中,三年(658),进封郡公,任中书令。龙朔二年(662)任右相,加光禄大夫。三年(663),拜太子少师。卒谥恭。着有《文馆词林》等。
我国史官之设,由来已久,自后汉至唐初,已有设馆修史的事实。但正式设置史馆,以修国史,实始于唐代。被封建社会奉为“正史”的《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宋书》、《南齐书》、《魏书》等均为私家修纂。到隋统一后,隋文帝宣布禁止私人撰述国史,从此历朝国史都改为官修。唐贞观三年(629),唐太宗把史馆移属门下省,自此以后,直至民国,史馆之设,迄未中断。《晋书》就是唐朝史馆官修纪传体史书的第一部。
唐贞观十八年(644),唐太宗下诏修撰《晋书》,以房玄龄、褚遂良、许敬宗三人为监修。参加此书修撰工作的还有:来济、陆元仕、刘子翼、卢永基、李淳风、李义府、薛元超、上官仪、崔行功、辛邱驭、刘引之、杨仁卿、李延寿、张文恭等分工撰录,令狐德棻、敬播、李安期、李怀俨、赵弘智等参与修订条例。由于参与《晋书》修纂的人员多20多人,而据说唐太宗李世民又曾自撰其中的《宣帝纪》(司马懿)、《武帝纪》(司马炎)以及《陆机传》、《王羲之》两传的论赞,故旧本总题为:“唐太宗文皇帝御撰”
唐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篇云:“皇家贞观中,有诏以前后晋史十有八家,制作虽多,未能尽善,乃敕史官更加纂录,采正典与杂说数十余部,兼引伪史十六国书,为纪十,志二十,列传七十,载记三十,并序例目录,合为百三十二卷。”由此可见,《晋书》原有一百三十二卷,后来“叙例”、“目录”两卷失传了。
《晋书》一百三十卷,包含帝纪十卷,志二十卷,列傅七十卷,载纪三十卷。上起西晋武帝泰始元年(265),下迄东晋恭帝元熙二年(420),记载了两晋一百五十六年的历史,位列“二十四史”记载时间顺序的第五部。由于唐朝初年,有着所谓“晋史十有八家”的晋代史料,房玄龄等在修撰《晋书》时,则“以臧荣绪《晋书》为主,参考诸家,甚为详洽。”(《旧唐书,房玄龄传》)由此亦见,《晋书》是在原有十八家晋史的基础上,主要以臧荣绪的《晋史》为蓝本,参考诸家晋史、杂记,加以剪裁编纂而成的。
一百三十卷的《晋书》巨著,只经过三年时间就修纂完成。究其原因,除了上述颇为丰富的参考资料可供采撷外,唐朝设立史馆,集合众家,各就所长,分工撰录,亦是其成功的重要因素,也开创了后代集合史官编修前朝史书的先河。宋代著名史学家郑樵在所著《通志·艺文略》中说:“古者修书,出于一人之手,成于一家之学,班、马之徒是也。至唐始用众手,《晋》、《隋}二书是矣。然亦随其学术所长者而授之,未尝夺人之能,而强人之所不及。如李淳风、于志宁之徒,则授之以志;如颜师古、孔颖达之徒,则授之以纪、传;以颜、孔博古通今,于、李明天文、地理、图籍之学。所以《晋》、《隋》二志高于古今,而《隋志》尤详明。”
《晋书》的编纂体例,大抵承袭前史,组织比较严谨。
首先,“帝纪”为全书之总纲,按时间顺序排列史事,交待历史发展的基本线索。“帝纪”包含:“《宣帝纪》、《景帝、文帝纪》、《武帝纪》、《惠帝纪》、《怀帝、愍帝纪》、《元帝、明帝纪》、《成帝、康帝纪》、《穆帝、哀帝、废帝纪》、《简文帝、孝武帝纪》、《安帝、恭帝纪》”等。其中首列宣、景、文三纪,据以追述晋武帝祖父司马懿、伯父司马师、父亲司马昭开创晋国基业的过程,使晋史的历史渊源清晰明了。
其次,由于此前《三国志》无“志”,为补此阙,以接前史,故《晋书》的 “《天文》、《地理》、《律历》、《礼》、《乐》、《职官》、《舆服》、《食货》、《五行》、《刑法》”等“十志” ,皆叙自汉末,以承前代,下启南北朝。史料则多取材沈约之《宋书》。其所载典章制度,编排类别清楚,叙事详明可信。尤为后人称道的“天文”与“历律”二志,出于当时十分著名的科学家李淳风之手,颇称全面精审,可正前史有关记载之失讹。例如:《天文志》记载了汉魏以来天文学的“盖天说”、“宣夜说”和“浑天说”等三大流派,并对“浑天说”作出了充分而客观的肯定;《律历志》则比较全面地记载了魏晋时期几种历法,并论及乐律,尤于荀勖制笛定律一事记载颇详,足资考览。另外,《乐志》则主要载及汉至魏晋时期的音乐史事,且广辑同时期各类歌辞,悉予载入,以备稽考,颇具有重要的古代音乐史料价值。
第三,“列传” 部分,记载人物,以时代为序,以类别为辅,且多用合传之例。主要分为:“《后妃列传》、《宗室列传》、《诸臣列传》、《孝友列传》、《忠义列传》、《良吏列传》、《儒林列列传》、《文苑列传》、《外戚列传》、《隐逸列传》、《艺术列传》、《列女列传》、《四夷列传》、《叛逆列传》”等14类。所立类传或合传眉目清楚,各类人员大都分配合理,使两晋近800历史人物分门别类地展现在读者面前,构成晋代历史活动的图卷。列传之中又多附录了一些具有较高史料价值的文章。如:卷三十《裴秀传》收录《禹贡地域图序》,卷三十五《裴頠传》收录《崇有论》,卷四十一《刘寔传》收录《崇让沦》,卷四十五《刘毅传》收录《论九品八损疏》,卷四十七《傅玄传》收录“兴学校、务农功”等疏,卷五十一《皇甫谧传》收录《笃终论》,卷五十—《挚虞传》收录《今尺长于古尺论》,卷五十四《陆机传》收录《辨亡论》,卷五十六《江统传》收录《徙戎论》,卷七十二《郭璞传》收录《刑狱疏》,卷九十四《鲁褒传》收录《钱神论》等等文章,保存了许多反映晋代社会风俗的弥足珍贵的第一手资料。
第四,《晋书》还具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即于“本纪”、“列传”之外,又设“载记”,专门用以记述当时匈奴、鲜卑、羯、氐、羌等少数民族统治者建立的政权、即史称“五胡十六国”的史事。“载记”分为:“《刘元海》一卷、《刘聪》一卷、《刘曜》一卷、《石勒》二卷、《石季龙》二卷、《慕容廆》一卷、《慕容皝》一卷、《慕容儁》一卷、《慕容暐》一卷、《苻洪》—卷、《苻坚》二卷、《苻丕》一卷、《姚弋仲》一卷、《姚兴》二卷、《姚泓》一卷、《李特》一卷、《李雄》一卷》一卷、《吕光》一卷、《慕容垂》一卷、《慕容宝》一卷、《乞伏国仁》一卷、《秃发乌孤》一卷、《慕容德》一卷、《慕容超》一卷、《沮渠蒙逊》一卷、《赫连勃勃》一卷” 等三十卷。虽按国别记述,但仍是个人列传,共有七十八传。以“世家”之体而取“载记”之名,用高于“列传”的规格完整记述了各少数民族政权在中原割据兴亡之始末,给各割据政权以适当的历史地位。“载记”中对十六国政权只称“僭伪”,不辨华夷,较好解决了如何记录中原皇朝与各族政权并载一史、褒贬并存的复杂性问题。从而为目前研究当时的五胡十六国史事提供了十分难得的珍贵史料,具有特别重要的学术参考价值。
由上可见,《晋书》的完善体例及所保存的重要史料,确为当时的其它史书所无法取代。因此,唐刘知几《史通·古今正史》篇云:《晋书》问世后,“言晋史者,皆弃其旧本,竞徙新撰者焉”。清人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七亦曾评曰:“当时史官。如今孤德棻等,皆老于文学,其纪传叙事,皆爽洁老劲,迥非魏、宋二书可比。而诸僭伪载记,尤简而不漏,详而不芜,视《十六国春秋》,不可同日语也。其列传编订,亦有斟酌。”
另外,由于《晋书》的作者,多是文学大家,因而《晋书》为文叙事,言简意赅,疏密相间,首尾照应,颇得章法。有关历史人物的描写,多有精彩之笔,栩栩如生,让人回味。
当然,《晋书》作为第一部官修的纪传体史书,也存在着明显的缺点。
首先,官修史书,出于众手,史料取舍,详略不一,隐讳较多,疏于考订,诸所弊病,在所难免。本来在修撰《晋书》的唐初,去晋已久,并无直接的政治关系,可以如实评判历史了。然而,《晋书》却依然忌讳甚多。另外,当时除了所谓的“晋史十八家”外,还有大量的诏令、仪注、起居注以及文集等第一手的珍贵文献资料存世。但《晋书》的编撰者主要只依据臧荣绪的《晋史》为蓝本,并兼采笔记小说的记载,稍加增饰,而对于其它各家的晋史和大量的诏令、仪注、起居注以及文集等有关史料,虽曾参考,却没有充分利用。因此,《晋书》成书之后,即受到当代人的指实,认为它“然史官多是文咏之士,好采诡谬碎事,以广异闻。又所评论,竞为绮艳,不求笃实”。 (《旧唐书,房玄龄传》)刘知几在《史通》里也曾批评它不重视史料的甄别去取,只追求文字的华丽。
其二:《晋书》继承了前代晋史著作的好记荒诞之事的缺点,从而花了不少的篇幅去记述神怪故事,甚至连《语林》、《世说新语》《搜神录》、《幽明录》中一些荒诞之谈,也加以收录。此外,由于参加编修的史官多为文学之士,重词藻而轻内容,其行文留有六朝骈偶绮丽的余风,也不甚合于史笔,故为历代史学家所不满。
清代以前,《晋书》少有注本。清代学者,作了一些补志、补表、校勘、辑佚等工作。清人毕沅《晋书地理志新补正》五卷、周家禄《晋书校勘记》五卷、劳格《晋书校勘记》三卷、丁国钧〈晋书校文》五卷,就颇多校勘成绩。尤值一提的是,近人吴士鉴,刘承干的《晋书斠注》一百三十卷(吴兴刘氏嘉业堂1928年刊本),广采众说,引书达一百四十余种,对辨异,证同、纠谬和补遗用力颇多,可供参考。
《晋书》比较通行的版本主要有清乾隆年间官刻的武英殿本、民国时期商务印书馆影印的百衲本等。目前颇便读者阅读的主要有中华书局1974年的校点本(《二十四史》校点本之一)。龚书铎主编《白话精编二十四史·晋书》(巴蜀书社 2012年1月版),亦可供选读者参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