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丝文化与福建”百题·

       19.福建海上商品贸易

宋代中国的经济在经历了魏晋南北朝数百年的缓慢发展之后，逐渐进入新的发展高潮。唐宋时期中国社会变革的一个重要特点是土地买卖自由化，政府实行不抑制兼并、鼓励垦荒的土地政策，耕地面积扩大。同时由于大土地私有制及租佃制的普遍发展，农民的人身依附关系有所削弱。农业的发展为手工业、商业和海外贸易的进步奠定了基础，以至于宋代出现了我国历史上第一种纸币交子、会子，城乡市场繁荣，商人地位显著提高。

一、宋元时期主要出口商品

（一）纺织品

中国是丝绸之乡，中国的纺织品历来深受世界各国人民的欢迎，宋代福建出口的纺织品织造精美，种类众多，有绢、绸、锦、绫、布等，北宋崇宁四年（1105年），泉州商人李充运往日本的货物中有“象眼（丝织品的一种）肆拾匹、生绢拾匹、白绫贰拾匹”（[日]《朝野群载》卷20），这些都是精美的丝织品。南宋的《诸蕃志》载，泉州生产的木棉布，染成各种颜色，织成各种花纹，销售国外。

到了元代，纺织品的生产更为发达。据《马可·波罗游记》载，在闽北的建宁府（今建瓯）“盛产生丝，并且制成不同种类的绸缎。棉布是由五颜六色的棉纱织成的，行销蛮子省各个地方”（《马可·波罗游记》（陈开俊等译）第2卷第80章）。福建生产的丝绸，不仅质量优良，而且数量众多。元代到过泉州的摩洛哥旅行家伊本·白图泰说：“刺桐城出产绸缎，较汉沙（杭州）及汗八里（北京）二城所产者为优。”（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2册第75页）福建生产的纺织品大量销售海外。《岛夷志略》所记泉州出口的纺织品种类繁多。布类有：印花布、青布、花布、五彩红布、五色布、丝布、红丝布等。锦类有：建宁锦、青波丹锦、丹山锦等。缎类有：色缎、连缎、青缎、五色缎、锦缎等。绢类有：细绢、山红绢、色绢、红绢、狗迹绢、赫色绢等等。泉州成了纺织品的生产和销售中心。据伊本·白图泰说，至正二年（1342年），元朝遣使往印度，赠送印度哈美德王的物品有“锦缎五百匹，其中百匹制自刺桐城”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2册第51页。。泉州制造的“刺桐缎”还输入欧洲，有学者考证认为：“英、德文中称缎为萨丁（Satin），其音乃由刺桐（Zaitun）转变而来；德文称丝为萨依特（Seide）这是由拉丁字萨他（Seta）变成，而萨他又是由刺桐转音的。”（张星烺：《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2册第77页）

（二）陶瓷器

陶瓷器是福建出口的主要贸易品。据南宋《诸蕃志》记，福建出口的物品以陶瓷为大宗，《诸蕃志》所载有宋代福建陶瓷器外销情况，兹列表如下：

陶瓷器种类输往国家或地区陶瓷器种类输往国家或地区瓷器占城瓷器麻逸瓷器真腊青白瓷器渤泥瓷器凌牙斯加瓷器三屿瓷器佛罗安粗重盆钵单马令瓷器细兰瓷器三佛齐青白瓷器阇婆瓷器层拔瓷器南毗。可知陶瓷器种类多、销售范围广。

到了元代，瓷器的种类更多，输往更多国家，根据汪大渊《岛夷志略》记载，将元代福建输往世界各国的瓷器种类和所输国家整理如下：

陶瓷器种类输往国家或地区陶瓷器种类输往国家或地区青白花碗三岛瓷器彭坑处器苏禄乌瓶、青瓷器文涎青瓷花碗占城粗碗千里马青白处州瓷器、瓦罍无枝拔大小水罐须文那青瓷器、粗碗日丽青器、粗碗遐来勿瓷器、盘、处州瓷、

水坛、大瓮麻里鲁青白花碗龙牙犀角青白花瓷器丁家卢大小水埕苏门傍青白花碗、瓷壶、瓶戎瓷器班卒青白碗罗卫青瓷器、粗碗、大小埕瓮蒲奔青器罗斛处瓷、大小水埕、瓮旧港青白花碗、大小水埕东冲古刺青瓷器、埕器文老古青白花器、水埕、小罐苏洛鬲处瓷器龙牙门大小埕针路粗碗灵山粗碗、青器淡邈粗碗、青处器花面青碗、大小埕瓮尖山青器勾栏山青器、埕瓮八节那间青白瓷器朋加刺瓷、瓦瓮、粗碗啸喷瓦瓶万年港青白花碗爪哇青白花器天堂粗碗淡洋青白花器天竺青白瓷班达里青白花碗丹马令青器曼陀郎青盘、花碗吉兰丹青白花碗喃巫哩青白器、瓷瓶甘埋里青白花碗加里那青白花器小具喃。可以看出，陶瓷器的花样品种大增，以青白花碗、青白花器、青瓷器为主，品种有碗、罐、瓶、瓮、罍、壶、埕、坛等，陶质的坛、罐、瓮、壶、埕等也大量外销，销售的国家和地区除了宋代《诸蕃志》所列国家外，又增加了“天竺”“朋加剌”“天堂”等南亚、西亚的很多国家，使得元代福建陶瓷器的外销国家和地区达到四五十个。这些陶瓷器主要是福建本地的产品，也有一些名窑的产品，如浙江处州龙泉窑、江西景德镇窑、吉州窑等地瓷器也经福建大量外销。

在东亚的日本，宋代同安汀溪窑的青釉划花篦纹碗被称为“珠光青瓷”，深受人们喜爱。在福冈、松州等地出土有晋江磁灶窑生产的“黄釉铁绘花纹盘”和德化窑生产的“白瓷盒子”（[日]东京国立博物馆：《日本出土的中国陶瓷》）。

在东南亚各国，1957年在印度尼西亚的苏拉威西岛南部发现宋代福建德化窑生产的白瓷盒（陈万里：《调查闽南古代窑址小记》，《文物参考资料》1957年第9期）。在菲律宾也曾发现有很多宋代泉州磁灶窑生产的龙瓮。在马来西亚，根据韩槐准《南洋遗留的中国古外销陶瓷》介绍：在马来西亚等国家博物馆里，有很多当地出土的“福建宋窑的军持、瓶、盘、盒等陶瓷器”韩槐准：《南洋遗留的中国古外销陶瓷》。陈列。

在南亚的斯里兰卡、西亚的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博物馆和非洲的肯尼亚都分别发现和收藏有德化窑生产的“莲花瓣”许清泉：《宋元泉州陶瓷生产与外销》，《古陶瓷研究》第一辑。、宋代福建青瓷器许清泉：《宋元泉州陶瓷生产与外销》，《古陶瓷研究》第一辑。和安溪窑的宋代瓷瓶许清泉：《宋元泉州陶瓷生产与外销》，《古陶瓷研究》第一辑。。

（三）金属制品

《诸蕃志》记载：“泉州的生铁、铜鼎、铁针等，行销三佛齐、佛罗安等地。”南宋孝宗乾道（1165—1173）年间三佛齐“请就郡铸铜瓦三万片。舶司得旨，令泉广二州守臣监造付之”（楼钥：《攻媿集》卷88）。铜钱、铁钱作为货币大量流往海外。“金银铜铁，海舶飞运，所失良多”《宋史》卷186《食货志下八》。。

元代，铜铁仍是重要的出口物资。据随元使赴真腊的周达观《真腊风土记》载，中国出产的铜盘、铁锅很受真腊人欢迎。《岛夷志略》记载从中国商船购买金属及其制品的海外国家已经多达50多个。

（四）农副产品和其他生活物品

宋元时代，糖、盐、茶叶等福建的农副产品也经常出口。

宋代，甘蔗大量种植，制糖业大兴。在一些甘蔗产地，人们直接用甘蔗煮糖，进行加工、制造和销售。因此，“商贩辐辏”，朝廷还因此而“置监收其税”，糖制产品有白砂糖、响糖、冰糖等，大量产品还销往国外，“泛海售商”（嘉靖《惠安县志》卷5），成为外贸商品。占城、真腊、三佛齐、单马令等国都进口中国的糖。

宋代福建制盐业也很发达，有诗云：“千家沽酒万户盐，酿溪煮海恩无极。”（祝穆：《方舆胜览》卷12）产品多数供本地食用和输往内地，还有一部分输往东南亚国家，如单马令等。

福建闽北是我国著名茶叶产地，高丽人“惟贵中国腊茶并龙凤赐团”（徐兢：《宣和奉使高丽图经》卷32《器皿三》“茶俎”）。东南亚等海外各国也很喜欢中国的茶叶，《宋会要辑稿》载：

（嘉定）十五年（1222年）十月十一日臣僚言：“国家置舶司于泉、广，招徕岛夷，阜通货贿，彼之所阙者，如瓷器、茗（茶）、醴（酒）之属，皆所愿得。”（《宋会要辑稿》刑法2之144）

可见福建生产的茶叶在东南亚、南亚已成为畅销货。

其他生活用品，如雨伞、草席、漆器、木梳、帘子、绢扇等也都有出口。大黄等药材，朱砂等染料，纸、笔、书籍等文化用品，也远销海外各地。

二、宋元时期主要进口商品

宋代进口外国货物有400多种，大宗的是香料和药物，还有宝货、纺织品、食品、杂货等。

（一）香料和药物。香料的主要产地在大食、真腊、阇婆、占城等国。大食主要产乳香、蔷薇水；真腊产沉香、金颜香；阇婆产檀香、丁香；占城产生香、沉香、麝香木等。香料的主要集散地在南海诸国与南亚诸国交汇处的三佛齐，三佛齐在今印度尼西亚苏门答腊岛东部，各国的商人经常到这里从事香料的买卖。根据南宋泉州市舶使赵汝适的统计，进口“香料有乳香、金颜香、安息香、蔷薇水、笃耨香、沉香、笺香、速暂香、生香、黄熟香、檀香、丁香、降真香、麝香木等一二十种。药物主要有龙脑、没药、胡椒、苏合香油、栀子花、白豆蔻、筚澄茄、阿魏、白术、远志、茯苓、甘草、防风、朱膝、姜黄、杏仁、山茱萸、白附子、芜荑等”赵汝括：《诸蕃志》。

（二）宝货和纺织品。宝货主要有真珠、犀角、象牙、珊瑚、玳瑁、猫儿睛等，纺织品主要有织金软锦、駞毛段、棉布、丝布、毛丝巾、大布、小布等。

（三）食品和各种杂货。食品有槟榔、波罗蜜、椰子等。杂货有沙鱼皮、鹿皮、硫黄、水银、松板、罗板、杉板、螺头、合簟等。

（四）福建进口的商品以香料和药物居多。《宋史》载：“南宋建炎四年（1130年），泉州抽买的乳香86780斤。”（《宋史》卷186《食货志·香》）《宋会要辑稿》载：“南宋绍兴二十五年（1155年），从占城运来泉州的香料，有沉香等七种共达63334斤。”1974年泉州后渚港发掘的宋代海船，“是由东南亚一带回航时沉没的，出土的遗物有乳香、龙涎香、降真香、檀香、沉香等香料4700余斤”（《泉州湾宋代海船发掘简报》，《文物》1975年第10期）。宋代一些外国商人和福建商人运来了大量的乳香等香药，积极从事香药贸易有功，因此被朝廷授予“承信郎”等官职。

元代进口商品仍以香料、药物类为大宗。各国布匹也大量输入。元代输入的诸蕃布有八丹布、阇婆布、麻逸布、占城布、甘理布、巫仑布、西洋布、西洋丝布、八都刺布、八节那间布、竹布、印布等。各国布匹种类繁多、琳琅满目，丰富了中国人的物质生活，也扩大了中国人的视野。

三、明清时期主要出口商品

明清时期福建出口的商品主要有纺织品及其成品。

（一）纺织品及其成品。纺织品主要有绫、罗、绸、缎、绢、纱、绵、绡、绒、布、丝、棉、线等。

绫：白纱绫、黑纱绫、花绫、中绫、绉绫、白地白绫。

罗：各色罗、上罗。

绸：中色绸、中花绸、白绉绸、花边绸、纺绸、粉绸。

缎：金锦缎、色缎、花缎、中缎、内缎、素肖缎、白云缎、蓝云缎、绿云缎、葱白云缎、桃红云缎、羽毛缎。

绢：素绢、薄绢、粗绢、土绢、花纹绢、波纹绢。

纱：罗纱、金纱、上绉纱、茧纱。

锦：中片锦。

绡：黑绡、玉绡。

绒：黑天鹅绒、丝线绒、天紫绒、绢绒。

布：葛布、丝布、色布、夏布、冬布、斜纹布、棉布、麻布、畦布。

丝：茧丝、二蚕丝、虫丝、土丝、白丝。

棉：木棉、绫木棉、湖棉、净棉、新棉絮。

线：苎麻线、丝线。

纺织成品有：被单、绸布、窗帘、台布、毡毯、绒毡、粗毡、地毡、头巾、帽子、布衣、披肩、长袍、缎腰带等。

（二）陶瓷器：粗细瓷器、粗瓷碗、大小青碗、大小青盘、粗瓷罐、香炉、瓷观音、茶壶、药壶。

（三）金属及其制品：铁皮、铁钉、铁锅、铜盒、铜壶、锡器、水银、明矾、铅、硝等。

（四）农副产品及水产品：小麦、面粉、藕粉、白糖、冰糖、茶叶、荔枝、龙眼、橄榄、胡桃、生姜、鱼干、虾米、鲍鱼、鱿鱼、鱼胶、紫菜、海参、目鱼干、沙鱼翅。

（五）中草药品：生地、当归、甘草、白术、樟脑、黄连、硼砂、雄黄、肉桂、茴香、砂仁、冰片、珍珠、天门冬、川贝母等。

（六）文化用品、工艺品及其他：

文化用品主要有：毛边纸、色纸、笺纸、粗纸、绫裱纸、笔筒、墨、土墨、尺子、书籍等。

工艺品主要有：漆木盘、漆匣、雕漆大围屏、小鼓、红宝石、蓝宝石、水晶、寿山石。

其他还有：草席、皮箱、雨伞、纸扇、木梳、角梳、椅子、渔网、石条、方砖等。

明清福建输出的商品，多数为福建所产，也有一些是贩自内地，再出口海外。

四、明清时期主要进口商品

明清时期福建海外贸易的进口商品比起宋元时期不仅种类增多，而且有的品种数量巨大。仅明代张燮《东西洋考》所列的货物就有100多种。清代暹罗大米长期是福建进口货物的大宗。由于福建是长期缺粮的省份，朝廷对运载大米达到一定数量的商人还授予职衔，予以鼓励，因此，运载大米到福建的船只络绎不绝，数量以百石、千石、万石计。

主要物品有香料和药物、手工业产品、农副产品、海产品、矿产品、皮货。

（一）香料和药物：檀香、奇檀香、龙涎香、乌木、苏木、沉香、木香、丁香、速降香、安息香、黄熟香、花梨、肉桂、黄蜡、樟脑、玛瑙、琥珀、虎骨、鹿筋、犀角、羚羊、象牙、黄熊胆、茯苓、黄连、没药、血碣、苏合油、没石子、阿魏、黄连等。

（二）手工业品：腰刀、靶、鞘、衮刀、铜护胸、铁护腿、金银粉匣、铜剪刀、铜罐、草席、毛边纸、泥金扇、折子扇等。

（三）农副产品和海产品：农副产品有大米、绿豆、油麻、棉花、可可、椰子、槟榔、木耳、豆酱、烧酒、薯粉、茶油、醋等。海产品有鲍鱼、海参、燕窝、海鳗、鱼翅、海胆、石鮔、盐目鱼、盐鱼、毛鱼、目鱼干、淡鳗干、鲑酱、盐鲳鲑、海白菜、虾米、海带菜等。

（四）矿产品和皮货：矿产品有番金、白银、生红铜、番钖、铅、硫黄、水晶、玻璃等。皮货有马皮、牛皮、鹿皮、虎皮、豹皮、蛇皮、牛皮、猿皮、獭皮、锦纺鱼皮、翠鸟皮等。

（原载于《福建海上丝绸之路研究丛书（史纲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