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夫说两岸·

《玛索书简》里的湄州教案

汪毅夫

《清末教案》第4册（中华书局2000年10月版）收有译自《传信年鉴》第22卷（1900年）的《闽北宗座代牧玛索（Masot）的书简》（简称《玛索书简》）。《玛索书简》报告了当年外国教会在福建福清县及其附近的众多岛屿传教的情况，包括“在这些群岛的首府（汪按，指福清县城）建造一座教堂”、“有一名司铎长期驻任海坛（汪按，即海坛岛，今之平潭也），而另外一位尊敬的马可（Marc）神父则巡视大陆上的会口，该神父所掌握的医学知识为使他获得异教徒的信赖非常有益，许多人都即将成为望教者”、“仅仅在福清一个县，我们当时就有约300名已领洗的基督徒，至于那些在近年来曾表现出受归化为基督徒之愿望的人，可能会多达数千人”等。《玛索书简》还报告了当年发生于湄州（汪按，若指妈祖祖庙所在的岛屿，则此处应为湄洲，“州”应为“洲”也）的教案及其影响和处置：“我们在那里有几个新入教的家庭。有人想强迫他们赞助异教徒们节日设宴开支。基督徒们理所当然的拒绝了。异教徒们抢劫了新教徒们的住宅，毁坏了他们的耕田，新教徒们一无所获地求助于官府，异教徒未受惩罚地继续他们的抢劫活动”，“湄州的事例很快就由其他地方的异教徒们所模拟，那里的基督徒就基本如同在各地一样，都居少数。在东庠，20个新教徒家庭从其村庄中被驱逐了出去，他们的住宅及其耕地经被没收，所有人都逃往古邑，他们在那里居住了四个多月，却未能获得公正对待”，“我非常害怕这个兴旺发达的教区会彻底崩溃。经过法国领事的调停，我上诉福州最高当局，他们最初只给我们一些吱唔搪塞的回答，然而法国领事讲得气势汹汹而又坚定不移，总督害怕引起非常严重的纠纷，于是下令囚禁了这些恶性事件的主要肇事者，他为了此目的而派遣一位官吏前往福清，以研究全部事件以及万肃顺（汪按，似为当地官员之名）的行为，基督徒们得以安全地返回他们的村庄，大家将他们的住宅和耕田都还给了他们，并支付了少量赔款”。

上记《玛索书简》所言，是外国教会的一面之词。然而从中还是可以窥见清末教案生成的背景、过程和性质。同湄州教案一样，清末教案无一不是在1840年鸦片战争以后，外国列强入侵、中国社会沦为半殖民地半封建历史背景下的特殊产物；教案的生成往往从传教引发的事件，主要是从民、教之间（包括民间与教会、民间信仰与西方宗教、教民与不信教之民等）的矛盾开始，继由外国教会借助外国使领、借助外交手段，对清廷及其地方官府施加压力，最后往往以腐败无能的清廷及其地方官府妥协让步，惩办涉事的人民和官员，赔款让利而告结；教案往往不是一般的传教事件，而是政治案件。

附带言之，《玛索书简》所记湄州教案的发生地若是妈祖祖庙所在的湄洲岛，则当引起妈祖信仰研究者的关注。

（作者系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