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夫说两岸·

丘逢甲的故事

汪毅夫

 丘逢甲《进士齿录》（局部）（汪毅夫 供图）

1.“望子成龙”

清光绪三年丁丑（1877)，丘逢甲在父亲丘龙章陪送下自彰化赴台湾府城应院试（童子试的第三级考试，例由提督学政主持）。途中，龙章公时或负之以行。路遇友人黄明修，明修以“以父作马”命逢甲对，逢甲对以“望子成龙”，明修惊叹不迭。

2.“丁岁遇丁公”

进院试考场后，逢甲完卷最早。主是年院试者为福建巡抚丁日昌。丁日昌询知逢甲姓名、生年，乃抚其顶曰：“甲年逢甲子”。逢甲对曰：“丁岁遇丁公”。丁日昌大喜，笑曰：“无待阅卷，亦知若可为生员也”。及榜出，果以案首入泮。

丘逢甲生于清同治三年甲子（1864)。“甲子”既是干支历年之首，又是对逢甲的称谓。以“甲子”入于联中，则“甲年逢甲子”至少涵有二义：甲年（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周而复始适逢甲子之年，甲年（甲子之年）恰逢甲子（谓丘逢甲）诞生。逢甲所对“丁岁遇丁公”就更加巧妙了。丁岁乃丁丑岁的简称，丁公是对丁日昌的尊称。“丁岁遇丁公”除了“在丁丑岁得遇丁日昌公”之意，还兼有以丁日昌莅台为时遇，对丁日昌表示知遇感恩的用意。字字恰到好处，无怪乎丁日昌闻言大喜了。

主持院试本是各省“提督学政”的职责。据《台湾通史·职官志》，台湾的“提督学政”职责向由兵备道兼理，“光绪元年奏由巡抚主政。四年，归道”。丁丑之岁为光绪三年，正是福建巡抚主持台湾学政的年头，丘逢甲这才有了“丁岁遇丁公”的机会。

3.“原聘林氏，娶廖氏”

丘逢甲的进士齿录记：“原聘林氏，娶廖氏”。这条记载背后的故事是：丘逢甲的祖父丘学祥（丘氏入台二世祖）曾娶龙氏、古氏神主。丘逢甲本人当十四岁时（1877年），同台中雾峰林家林文采之女有议亲之事，当年十月林家女病逝。丘逢甲二十岁时（1883）娶妻廖氏。次年生子，周期而殇；第三年又生一女，未弥月而不育。这应了冥婚之俗“亡灵讨嗣”的说法。于是，丘逢甲在1886年往雾峰迎娶林氏神主，奉为正妻；1889（是年，丘逢甲中为进士）为之修墓。

4.“君名文庆字文庆”

丘逢甲《赠林文庆》诗有“君名文庆字文庆，应慕汾阳郭子仪”句。文庆即后来出任厦门大学第二任校长的林文庆；“汾阳郭子仪”，则是清代学者袁枚《姓名之奇》所举“以名为字”事例“郭子仪字子仪”的事主。

我们知道，林文庆字梦琴。丘逢甲为什么说他“名文庆字文庆”呢？原来，“林文庆”与“林梦琴”的闽南语读音是相同的，用罗马字拼写都是Lim Boon Keng。林文庆的译著The Li Sao（《离骚》的英译本，上海商务印书馆1929年版）之译者名Lom Boon Keng，是林文庆、也是林梦琴的闽南语音译。用闽南话说，林文庆字文庆。丘逢甲1895年离台内渡后，曾为办学到南洋募款，所以有机会在南洋见到尚在“留学习医”（丘逢甲诗注语）的林文庆。

（作者系全国台湾研究会会长、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