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国争荣的中医学家盛国荣
著名的中医学家盛国荣教授逝世已10周年了,从16岁开始就为人诊病,历经70多个春秋,积累了极其丰富的医疗经验,精研了前贤的许多经典医著,他深入浅出地写下了100多篇论文和7本专著,在他的论著中辄见其阐发机微,自成一家之言,深为许多医界人士所心折。
有一次在东南亚中医学术探讨会上,他的发言一语惊四座,他对中医的医理、医药以及诊断方法等问题,扬长而不避短,遵古而不泥古,提出了中医诊断方法的不足,再也不可泥古不变,必须配合现代科学的检验方法,如急慢性肾炎患者,不能以水消就认为痊愈了,往往经尿检验后,蛋白还存两个加(++),还会反复发作,又如高血压患者,不一定都是弦脉,有时反而出现细脉,因之说要知道真实血压,就必须配合血压计、体温计。这是切脉所不能得出其绝对数据的。古人虽有“舍证从脉,舍脉从证”之说,但体温的高低还是应用体温计为准。设若仲景先生生于此世,知有此诊断器具,贤明如他,绝不会舍而不用。
盛老强调诊病时必须配合因人因地因时而制宜,如用于南方人的发汗药,倘以同剂量施诸西藏人,几不起作用。再者今人的生活环境和气候都与古人不同,古人的生态环境不受诸如现代科学对空气、水土的污染,以及废渣、噪音对环境的侵扰。基此复杂的原因,全部遵古法制都是不可取的。
东汉医圣张仲景首创白虎汤,确有疗病特效,但他却定下四个禁区,倘非大热、大汗、大渴、脉洪数等四大症状具备时不可用此汤,千古以来,医者皆遵循信守,不敢越雷池半步。而盛老却综合历代对白虎汤的应用情况,进行了深入的研讨后,认为只要无胃肠虚寒疾患的人,虽只有一个大渴症状也是可以施用。他用白虎汤疗糖尿病、高血压属实型病人,效果都非常好。
新加坡巨商柯某,身罹奇疾,腹胀如鼓,滴水不敢进,气逆不能卧,昼夜枯坐,群医束手。当此垂危残息之际,适盛老讲学至新加坡,急延诊治。盛老细辨病情,猛下剧剂,处方一出,医界震惊,药铺惧不抓药,定要医生签字负责。原来方中用了大量的吴茱萸、高丽参、鹿茸、干姜、附子等药,新加坡气候炎热,无人敢用此大辛大热的大剂量之药。可见盛老过人的胆识。病人果然一服见瘥,数服而瘳。
台湾有某人士,患变型性败血病,白血球三万多,体温持续在39℃多,历经半年易地治疗,服尽激素类药,热仍不退。又易地求医到厦门,盛老又是一反前贤法规,用大剂量的高丽参配合紫雪丹等药,终于把他的病治好。盛老还用大剂量的高丽参配合其他消炎药治愈了医者公认为最棘手的白血病。
盛老医术之精湛,和他的医外功夫是分不开的。他写得一手好毛笔字,说他是书法家亦不逊色,这是深受他的老师陆渊雷、秦伯味的影响。陆、秦两氏不但是医坛大师,且以书法文章名世。盛老的书法酷肖乃师陆渊雷,骏逸遒劲,于洒脱中见谨严,亦如其诊病时“心小胆大”、“行方智圆”。盛老年轻时把整部《金匿》、《伤寒》,用清丽的行楷抄录一遍,大书法家虞愚教授看后,亦赞叹不已。
盛老消闲时亦爱好旧诗词,涉猎之广,耽咏之深,俨然一诗翁。其诗已入《中国历代名医诗选》。他将历代有关咏茶诗词辑成一帙,裨补茶史文献。盛老为人胸襟坦荡,淡薄名利,其遣怀诗《六十感怀》云:“尘劳苦乐本相关,冷暖炎凉醉眼看,万种牢骚余坦荡,千般忧患尚开颜。何妨名利漫天去,那管荣枯任往还。不愿世夸声色好,只留嘀嗒在人间。”这正是盛老的心声。他作诗不喜苦吟,情之所至,多为性灵语。其悼念虞愚教授一诗,殷殷深情,溢于言表,为一时所传诵,诗云:“倾盖论交世几稀,深情挚意尚依依。忍看墨宝思无尽,重读遗篇事已非。旷达胸襟随所遇,清谈薄饮醉言归。讵知一别终成梦,千古唯留怅夕晖。”
盛老平时有两大嗜好,一是读书,一是饮茶。他从读书到著书以成千万言等身之作。他20多年前仅订报纸杂志每年就要花几千元人民币。而饮茶一端,更是别开生面地饮出一门学问来。他写了《茶叶与健康》一书,见者争购,一时洛阳纸贵,遂后由国外陆续再版成《饮茶养生》,行销许多国家;深为彼邦人土所喜读。后来又撰成《中国茶文化与保健》,这是一本集大成的力作。盛老有关茶叶的论著已被收入《茶酒辞典》和《中国茶经》。能饮茶者何止万千,能见微知著如盛老者有几人?盛老确有过人的才识。
他对《内经》中所说的阴阳和五行学说,曾进行过辨证的剖析,阐述了其在中医学中的具体运用法则,言简意赅,使学习的人可得津梁。近年来他又从医学的角度对《易经》进一步深入研究,写出了《周易评议》和《医与〈易〉相关论》两篇很有分量的论文。
盛老以天纵之才,学贯儒医,每有所学必有所成,使人几误为书法家、诗翁、茶叶专家。上海名老中医裘沛然教授赠他的诗句有“文章傥可供驱使,医学终疑是绪余。”正是盛老的写照。83岁高龄时,他仍致力于教学、科研工作,每天给研究生上2小时课、给病人看2小时病,还至少看2小时书。以他为首的“福建中医学院盛国荣中医药研究所”,全部收入都捐献给希望工程。他常讲“无所求”、“知足常乐”,其实他是悟人生真谛,得大道大乐。为造福患者,他不顾辛劳曾经应邀在《厦门晚报》“回春苑”版“名医专稿”栏目发表系列科普文章。
盛国荣教授,福建南安人,1913年11月出生,毕业于上海国医学院,福建中医学院终身教授。八代中医世家。2003年6月在厦门逝世,享年90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