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华正当年

毛泽东的问候

1945年8月28日，中共中央主席毛泽东到重庆同国民党谈判。9月5日，他在曾家岩50号接见了妇女爱国运动组织──中国妇女联谊会的同志，并和她们一一握手。当毛泽东同钟复光握手时，充满关切地问：“存统好吗？……”听到主席问候丈夫，钟复光眼泪夺眶而出……

晚上，复光回到南岸南山居住的小屋，将毛主席接见的事讲给全家听，她看见丈夫眼里含着泪水。她的丈夫施存统，是早期的职业革命活动家、青年运动的主要领导人、共青团“一大总书记，而她自己是早期妇女运动的领导人”。1923年在上海大学向警予的阁楼里，他们就多次与带着孩子的毛泽东、杨开慧夫妇见过面。20多年了，毛泽东仍能记得自己和施存统，这怎么不令人激动！

奋起反抗的童年

1903年，钟复光出生于四川江津县仁沱场綦江边的一个叫汪家湾的山村。复光刚懂事时候，父母就被赶出家门自立门户。他们分得几亩瘠薄的田地和几间破房。复光的父亲是个身体羸弱的书生，不会种田，开个私塾，只好将田地典给亲戚，靠给人写信、教书过日子。复光8岁时父亲过世，当时最小的弟弟还不满周岁，就被一个姓颜的地主少爷打得奄奄一息，母亲气得当场晕倒，不几天弟弟就含冤离开人间。全家人抱头痛哭。此后，母亲以纺麻纱来维持全家最低生活。

钟复光从小就是个离经叛道的女孩。当时的女孩是要缠脚的，以“三寸金莲”为美。小复光6岁时，母亲给她缠脚，她坚决不缠，气得母亲大骂。7岁时家里人给她订了“娃娃亲”。她多次向母亲表示反对包办婚姻，到了18岁对方终于同意解除婚约……

从择师开始走上革命路

16岁的钟复光终于考入重庆省立第二女子师范学校。从乡村到城市，她非常珍惜这个学习机会，勤学苦练、团结同学，多次被评为品学兼优的学生。校长邓梦修是个非常封建保守的人，要求学生将来做一个三从四德的女人，学习的内容多是汉代班昭（曹大家）的《女诫》、《女论语》、《内训》、《女范捷录》四本书。“五四”浪潮卷来，这个青春少女与其他学校的学生联合，冲出课堂，走上街头，发传单，作演讲，向群众宣传打倒帝国主义，宣传抵制日货。复光从小就是个胆大泼辣而又心细的姑娘，她从不顾及别人的讥笑和白眼，每次宣传都走在前面，带头喊口号，带头剪辫子，她从同学处悄悄借来《新青年》等进步书刊，如饥似渴地进行阅读……她被选为学校学生自治会会长和川东学生联合会副会长。她组织宣传队开展爱国宣传，办起了平民夜校，又被推选为校长。

正在这时，川东教育界知名进步人士陈愚生等举办了一次“夏令讲学会”，聘请“少年中国学会”的几个成员来讲课。这个学会的不少人后来都成为中共的早期著名领导人。钟复光在这里认识了几个职业革命家，如邓中夏、王德熙等前辈。邓中夏鼓励她们回校“闹革命”，开展反对封建教育思想浓重的校长邓梦修的活动。

首先，复光组织召开学生自治大会，决定

开展“择师运动”，并与自治会选举出代表，提出了“撤换封建校长邓修梦”、“取消歧视妇女的教育方针”等口号。代表们向川东道尹公署请愿，同时举行罢课。重庆各校的学生自治会都派出代表前来声援，声势越来越大。道尹公署害怕学潮扩大后无法收场，只好下令撤销邓梦修校长的职务，改委学监胡鹤珍任校长，接着派伍新言来主持校务。对于道尹公署换汤不换药的举动，同学们坚持不复课，强烈要求换个有新思想、有办学经验的人。时令已到了秋天，邓中夏老师及时给学生自治会寄来了两首诗，鼓励大家坚持斗争。第一首《问》：光明在山顶上/可是山前山后荆棘重重/山左山右豺狼阻路//青年朋友们/去呢不去？ 第二首《石匠》：好好一块石头/偏偏被他打坏//未经一日功夫/打成一个石凳//既很光滑又很好看/既有建设先有破坏/世界的公理是自然的淘汰……复光和同学们传诵着这两首诗，思想更加明确和坚定了。通过开会讨论和征求各界意见，认为蒙材成先生不仅思想开通，而且有较强的办学经验，于是大家打出了“欢迎蒙材成先生来二女师任职”的标语。对学生们的这一要求，道尹公署死活不肯，双方又进入僵持阶段。这时，邓中夏又寄来了二首《过洞庭》诗——

一

莽莽洞庭湖，五日两飞渡。

雪浪拍长空，阴森疑鬼怒。

问今为何事？狼虎满道路。

禽猕歼除之，我行适我愫。

二

莽莽洞庭湖，五日两飞渡。

秋水含落辉，彩霞如赤炷。

问将为何事？共产无贫富。

惨淡经营之，我行适我愫。

复光将这两首充满着革命斗志激情和浪漫主义精神的诗，交好友传阅，大家从中受到巨大鼓舞，斗志倍增。到了1992年初，蒙材成终被推上了校长的位置。学生自治会取得了斗争的第一次胜利……可以说，邓中夏是复光走上革命道路的引路人。

北上南下去求学

北京是“五四运动”的发源地。复光和7个同学一商量，决定离渝北上，1923年初辗转到了北京。她白天到女高师实习科补习，晚上到男师大复习，由于长途跋涉和劳累，半年后她染上了肺病。养病期间，复光依然每天贪婪地阅读《新青年》《社会主义文集》等进步书刊，加深了对革命事业的向往。她曾多次提笔给邓中夏老师写信，述说了自己的烦恼和苦闷……终于接到来自上海邓中夏的回信，她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立即启程来到繁华而喧嚣的上海，找到了在租界内的西摩路132号的上海大学。

到了上海，复光被安排住在兴业里1号向警予大姐的家里。复光读的是社会系，系主任是瞿秋白。学校的主要领导人是化名为安石的邓中夏。在社会学系，很多教授都是革命前辈和德高望重的人士，如张太雷，蒋光赤（光慈）、施存统、李季、李达、周建人、蔡和森、肖楚女、恽代英等。文学系也是人才济济，有陈望道，沈雁冰，邵力子，郑振铎、田汉、俞平伯等。学校定期举办“特别讲座”，由李大钊、戴季陶、沈玄庐等任讲师……

复光在上海大学的食宿费由邓中夏老师担保给付。在社会学系，一个叫施存统的教授讲授社会发展史和社会问题，课讲得生动形象，透彻明达，很受复光等学生欢迎。在学期间，钟复光向党组织提出了入党申请。

不久，毛泽东和杨开慧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上海，也住在向警予的楼上，复光与他们成了邻居且经常来往。但很短暂，后来复光就搬到淡水路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中央机关，与肖楚女做了邻居。邻里间常一起吃饭和讨论，这使她受益匪浅。邓中夏和恽代英天天都来这里办公，编辑出版《中国青年》，复光也协助做些编务工作。

筹建中国妇女联合会

1924年秋，向警予大姐交给复光一个任务：牵头组建女界国民会议促成会。复光在向大姐的领导下，联络了一些女界的同志进行了

大量的宣传工作，起草了相关的文件和宣传资料。复光与国民会议促成会筹备组的其他成员一起，向广大群众进行推翻军阀统治的宣传教育活动，工作非常出色。经向大姐和邓中夏的介绍，她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公开身份是上海大学学生，实际上她已经是一名党的干部，在上海党组织妇女部长向警予大姐领导下具体从事女界国民会议促成会的各项工作。

北京的全国“国民会议”即将召开，各省各行各界都选出代表到北京参加这个重要的会议，共商国是。非常幸庆的是，复光也被上海女界国民会议促成会选为出席全国国民会议的代表。同时当选的还有向警予、刘清扬等。向警予因工作脱不了身，复光和刘清扬就先期去了北京，当时刘清扬已有身孕，对外联系就只有靠复光了。在北京，她首先找到了北平的党组织，交介绍信时正遇上赵士炎同志。在“三八”节这天，苏联大使馆举行当地各界妇女参加的招待会，经赵士炎介绍，她第一次见到我党的创始人李大钊同志。 正在民众翘首以盼“国民会议”召开之时，传来孙中山先生病逝的噩耗。北京的党组织指示她参加孙中山先生治丧委员会的工作，具体任务是与邓颖超等4位同志一起接待前来吊唁的外国友人。复光跟着邓颖超大姐跑上跑下，在凝重而又低回的哀乐声中招呼客人。 治丧结束，已到了三月中旬，上海的向大姐用电报向她发来指示，要求她们趁全国各地的妇女代表都在北京的机会，成立中国妇女联合会。于是，复光和刘清扬等立即行动，她们白天到各省的代表处进行联络，提出相关的候选人建议名单等，晚上就加班加点起草相关的文件和资料。经过20多天的努力，中国妇女界联合会正式宣告成立。北京《晨报》在报道中说：“4月12日下午，全国妇女界各团体在女师大召开联席会议，公推上海代表钟复光为临时主席，决定名称为中国妇女界联合会。推定石道璠、钟复光等30人为筹备员，4月20日招待北京新闻界，于4月29日开成立大会，由刘清扬任副主席，钟复光报告筹备经过，中国妇女界联合会宣告成立。”

北京的事终于完成，复光要启程回上海时，赵士炎要求她回到上海，组建上海妇女界联合会。1925年6月5日，上海妇女界联合会正式成立，宋庆龄也赶来参加了成立大会。在会议的间隙间，复光向宋庆龄述说了在北京参与孙中山先生治丧的经历，说着说着她就情不自禁地流下了眼泪。宋庆龄也含泪欲泣，但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轻轻地拉着复光的手，勉励她一定要牢记孙先生的遗嘱，为唤起民众、贯彻三民主义、打倒封建军阀、驱逐帝国主义势力而努力之奋斗……

在“五卅运动”的洪流中

1925年5月30日，震惊中外的“五卅运动”在上海爆发了。 上海民众开展罢工、罢市、罢课斗争，抗议帝国主义屠杀中国人民。复光冒着危险，深入到学校附近的小沙路一带的工人区活动，向女工们宣传革命道理，使得纱厂参加罢工的人数不断扩大。5月30日晚上，复光还同女工们一起到南京路上进行示威游行。复光和4位散发传单的工友被巡捕抓进了捕房，但她没有被吓倒，由于不断斗争，晚上她们终于被放回……

事后，复光接到全国学联总会的通知，要她到内地各学校、工厂进行革命宣传，她成为“长江路”的代表之一。直到那年中秋节，她才完成任务回到学校。但到了冬季，复光又出现了吐血，不得不住进医院治疗。复光生病，施存统多次来医院探望和深谈，病榻前他们有了相互更深的了解，感情日增。施存统特地雕刻了一枚“复光复亮”的图章送给她，以表达他对钟复光的爱情。施存统还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施复亮，并作了一首打油诗——

复光复亮，宗旨一样。

携手并肩，还怕那桩？

1926年春天，他们结婚了，一对革命同志，结为革命的伴侣。次年，党组织又调施复亮和钟复光到武汉中央军校工作，钟复光又回到集体生活中，任女生大队政治指导员。后来，中央军校学生与农民运动讲习所学员奉命改为中央独立师，恽代英任党代表，钟复光任政治部主任。1940年，钟复光与施存统还为我国养育了一位后来成为人民音乐家的儿子——施光南。

钟复光继续走向了新的革命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