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跃龙腾将军山

杨国栋

车行省道203，从福州市区到永泰，沿路尽是绿草碧树，水流蜿蜒。洁净、清爽，仿佛空气都被水洗过似的，时不时跳入眼帘的古朴农庄、已开发景区或正在兴建的基础设施，因为有了李新贤代县长的介绍而生动起来。短短一个多小时的车程，我们对永泰这个不陌生但也并不熟悉的县城有了更全面更立体的印象。

在平潭，让咸涩的海水浸泡了6年多，与潮湿、狂暴的海风抗争了6年多，穿越过数次真枪实弹的红蓝对抗军事演习。庚子年盛夏，我重返平潭岛，站在巍巍挺拔的将军山上，眼望辽阔的海疆，一种亲切感与自豪感油然而生。湛蓝的天空和海水交相灿然，相映成趣；威武的船舰和滔天巨浪创造了激烈的画面与惊天轰鸣；炎炎烈日暴晒着凌冽尖峭的岛礁与连绵逶迤的山包，而猛烈的海风又将灼热的气浪瞬间席卷而去，还给山头清静与凉爽。海的磅礴澎湃着经久不息的变幻风云，海的秀丽凝聚着日月起伏的风光气韵，海的深邃吞吐着历久弥新的悖论思蕴……

将军山海拔104米，面积1.1平方公里。由于多年累积起来的绿化美化，山间背海的山道两侧，密植着无数的相思树和黑松林，夹竹桃和三角梅绽放得十分灿烂；青绿苍翠一路绵延伸向远方，将景区装饰得妖娆清丽。雄伟的山势临海高高挺立，险峻陡峭，峰巅直刺苍穹；岩礁林立的海边，怪石嶙峋，盘错环绕，佳境迭现，彰显海浪狂风拍击岸石岩礁呈现的冷峭风韵。站在高处眺望大海中激情澎湃的波浪雪涛，聆听阵阵轰鸣巨响，仿佛远古传来的战场号角战鼓声声。

导引我前行的小林和小魏介绍说：将军山原名叫老虎山。这里还流传着一个美丽的传说。300多年前，“海国龙王”看到平潭岛上荒芜凄凉，民生凋敝，就托梦给天天前来打渔的一名渔夫说：“平潭岛荒凉和贫困的原因，就是因为缺少勃勃生机，如果‘华南猛虎’能够封神立地于海岛的崇山峻岭间，那么就会改变现状。华南虎可以庇佑海面上一帆风顺，讨海得贝，捕捞有鱼，遏制海面上不时出现的凶险，确保广大岛民安乐祥和。”渔夫谨记龙王寄语，带人四处寻找，果然发现一座虎踞雄奇之山，于是将这座形似老虎的大山称为“老虎山”，代代相传至今。

四面环海的平潭岛，系我国台湾岛、海南岛、崇明岛、舟山岛之后的第5大岛。千年风云激荡，百年电闪雷鸣，这里流传着许多海坛水师抗击倭寇、国人抗击日本侵略军的辉煌悲壮故事，还有一门忠烈卫国戍海的古代传奇至今还在传诵。平潭人“海防元勋”詹功显率军驻守台澎30年，威震海疆，重建海防，厥功至伟，成为历史上守护台海的大英雄。

1996年3月18日至25日，全副武装、枕戈待旦的人民解放军三军将士，在时任中央军委副主席张万年的指挥下，进入场面宏大、现代化武器精良、海陆空官兵真枪实弹的军事演习。演习指挥部边上，设立了专门的观摩台。张万年副主席率领海陆空三军127位将军登临山巅，观摩规模空前的海陆空三军联合作战演习。

军演的硝烟散去，烽火遁迹，平潭县委县政府决定将老虎山改名为“将军山”，同时把将军山列为“海坛风景特别保护区”，让千秋万代铭记军演，扬我军威，戍疆卫国。在将军山建造一座气势宏伟的纪念碑，碑高31.8米，三面六体，为的是牢记1996年3月18日这一实战演习纪念日。碑上镌刻3把凌厉的长戟，象征着陆海空三军将士剑指长空。走近这座巍巍塔型石碑，可见9层之高、129个台阶，隐喻“久久”之意，又合岛上渔民喜奇数不喜偶数之俗。石碑正面“统一祖国振兴中华”8个大字，由张万年上将题写。石碑下方“江山永固”4个大字，深深镌刻在恍如基座的巨石上，大气磅礴，意味深长。

在将军山面海的山腰上，可见一个浩大的“虎”字，镌刻在高5.87米、宽5.6米的巨型石壁上，显然保留了往昔老虎山的深厚文化意蕴。也许是天意或者巧合，参加平潭岛观摩作战演习的128位将军，有50多位属虎，其中1950年出生属虎的将军占了大部分。旅团干部和战士中，属虎的就更多了。石壁上的“虎”字，笔力遒劲坚挺，苍凉壮美，气势宏伟，刚毅柔韧，血性洋溢。虎头的雄健霸气，让我读出了猛虎威强性格中的豪情壮志，象征着猛虎出山、虎虎生威的将士们保卫祖国的坚强意志与精气神韵！

将军山作为特别风景区，山间留下了大量军训军演期间的摩崖石刻，有战士题刻的“虎”字，“祖国统一战士心愿”；有将军书法家留下的“金戈铁马”“满江红”“天风海涛”；还有指挥员镌刻的“山川异域，风月同天”等。摩崖石刻群周围，独立着硕大的奇巧光滑的风动石，强台风袭来时，风动石呈摇滚状态，就是不会坠落，可说景观别样。逼仄的“一线天”奇险无比，只有顽强刚毅、虎虎生威者敢于前行。天然花岗岩洞迂回曲折，高低宽窄相间，洞中有洞，洞洞相连，巧石奇岩，别有洞天……

一场旷古未见的军事演习过去20多年了，今天参观访谈之后，我心情仍然久久不能平静！我看到了人民军队遵守群众纪律，爱护老百姓，为老百姓做好事的优良传统，由艰苦卓绝的战争年代，延续到了新时期的新世纪曙光来临前夕，哪怕军训或者演习，损坏了当地渔民的小片海上养殖，或者一棵小树、一畦菜地……全都照价赔偿，做到了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渔村里的渔民群众，拥军力度更大。他们像迎接当年解放平潭县的人民解放军那样，缺啥补啥，短啥给啥，极大地密切了军民关系。时任青观顶乡村的党支部书记林拥生告诉我们，那个年代平潭渔村相当贫穷，但老百姓的心是热的，新郎新娘将婚房腾出来给子弟兵住；仅有的灶台留着给兵哥哥用，自己另起炉灶；战士们白天训练一身泥一身汗，村里大嫂大娘为他们洗衣裳；冬日夜里海风吹拂，奇冷苦寒，村干部带着大家献出被褥；为了车辆进出方便，村里还集合一批强壮的劳动力突击修路。老百姓的一举一动深深地感动了每一个将军和战士！那一年，海岛被评为全国拥军爱民先进单位。有位现任的洪将军，军训军演的时候，担任二炮某营教导员，与村党支部书记林拥生结下深厚的情谊。2019年国庆70周年前夕，洪将军还专程来到村里看望老支书林拥生，谈起当年的拥军爱民故事，如数家珍，一夜无眠……

在外经商多年的企业家林熙义先生，看到将军山旅游热起来后，投资800万元，在青观顶村建起了乡村游旅馆，接待来自天南地北的“驴友”，成为将军山景区旅游的配套服务项目，把乡村的旅游业做得风生水起。

海边的石林景观，据说是千万年前地壳运动，导致天崩地裂，自然地形成数百人难以合抱的巨石，又经过数千年风吹雨打，海浪冲洗，越发显示出它的光滑圆润，粗粝透亮，造型独特，美轮美奂；景点“洞府听涛”，仿如海边的宏大浩瀚声浪巨响，完全是海浪琴声鸣奏的艺术盛宴；被命名为“企鹅迟暮”的巨型岩石，坐落在一群天然雕塑群中，显得笨拙滑稽，引人发笑开怀；被游人称为“神龟回眸”的景观，硕大而憨厚敦实，闪耀着愚笨而精灵的阔远智慧，给村里百姓带来了长寿的秘诀隐喻，常住乡村的老人，百岁者数人，耄耋之年者多见，很有些神龟地气地缘的风情风味……

借助将军山的名望，村里的松海观景主题得以深入开发，持久地加以打造。行走在步道两旁，可以体味到紫薇、三角梅、鸡冠花、夹竹桃等的原始原野香味；远望将军山下的石林，可以体验沧桑巨变中岩礁与花岗石的刚毅坚韧，欣赏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闻香识黑松，在步道的闲游中品味来自大自然的树木芬芳；驻足山头，眺望台海，海天一色，无限海景尽收眼中，滚滚浪涛涌动胸中，风帆与船舰犁海逐浪，遐想与愿景比翼齐飞。

夕阳西下，映照在浪峰上的霞光又红又亮，仿如一片片燃烧在海天的火焰。咆哮了一个白天的惊天巨浪，扛着辛劳疲倦渐渐将波涛抚平。然而近海的潮水依然汹涌，后浪推着前浪，使劲地把白花花的潮水粉碎在沙滩上，又堆积起无数浪花猛烈地撞击岩礁，溅起的每一滴水珠，都在霞光的穿越中闪射出透亮晶莹的光芒……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平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