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姥山观石

蔡天初

福鼎太姥山雄峙于东海之滨，山海相依，融山川海岛于一体，誉称“海上仙都”。

我记不清来太姥山多少次了，但每次都让我流连忘返，而最勾留我的是那数也数不清美丽迷人而又有独特韵味的山石。

丁酉年初秋，再次走进太姥山，看到景区栈道上，防腐木面层均已铺设完成，站在散发着木香的栈道上，有一种全新的感觉。2010年10月3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在希腊莱斯沃斯岛召开的世界地质公园评审大会上，太姥山获得“世界地质公园”称号，而太姥山石头世界的丰富和非凡正是申报的重点。

太姥山石头有灵气、有生命、有文化、有品位，即便是走马观花，也足以令人如痴如醉，赏心悦目。走进太姥山景区山门，映入眼帘即为“夫妻峰”，太姥山管委会同志告诉我，在“申世”工作中，专家和群众代表一致推选“夫妻峰”作为“世界地质公园”的标志性景点。“夫妻峰”是这座山峰被流水侵蚀出一条缝隙，由二石相拥组成，顶端一高一低的两个石蛋，看上去就像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相拥一起，如一对相依为命的恩爱夫妻。爱是和谐社会永恒的主题，选用这地老天荒的石峰丛为景区入口的地标，既有秀美的外形，又有丰富的内涵。

太姥山石头，是燕山晚期深源浅成A型晶洞碱长花岗岩发育，由穹状峰、墙状峰、堡状峰、柱状峰、簇状峰组成的峰丛，以及石堡、石柱顶部叠加的石蛋，共同构成峰丛-石蛋地貌。其花岗岩山岳地貌发育、演化过程与岩性、构造、特别是湿润的气候条件有关，而与地处冰川、荒漠环境的花岗岩地貌对比相去甚远。该类型遗迹对花岗岩岩石学、地貌学、新构造运动等的研究都具有重要的科学意义和科普价值。太姥山花岗岩长期风化形成各种形态的石景，神奇之处还在于石无定形，即便同，同样一块石头或石峰丛，从不同角度来看，而变化莫测，形成“移步换形”特点，产生不同的效果，形成不同的作品。“夫妻峰”换形的特点就十分典型，如北望“夫妻峰”，又如同身披袈裟手捧经书之佛在念经，与西侧的顶礼膜拜之佛，构成了“二佛谈经”的佳景，因此又称“二佛谈经石”。清代的林鹏飞写道：“偶坐谈经佛，终年口不开。无言参道妙，相对证如来。”而同年代的叶师周所作《二佛石》，又有着不同的感怀：“绝顶双尖怪石撑，谈经二佛旧称名。荷衣每借苍苔补，梵唱常凭夜籁鸣。相对微分龙象序，耦居终古友生情。野人休作尼僧谑，无着天亲故弟兄。”与“夫妻峰”紧紧相邻的是命名为“十八罗汉赶斋”的峰丛。站在高处将二峰连起来看，整体如同一艘出海满载而归的巨大渔船，生动极了，我将它戏称为“神仙会”。太姥山石头的风骨、纹理、节理、造型总是显得扑朔迷离而变化无穷，每个人感觉不一样，彰显出大自然的斑斓诡秘。

太姥山奇石，雕镂万态，各具匠心，是名副其实的“万石园”，在山谷、山峦、山冈之间，一个接一个的“九鲤朝天”“金鸡报晓”“仙人锯板”“玉兔听潮”“金龟爬壁”“金猫扑鼠”“镜玉猴照”等360奇景。其造型形神兼备、惟妙惟肖，点缀其间。这些经典之石，其中著名的一片瓦、天柱峰和仙人锯板，我每次来太姥山都必访。所谓的一片瓦实际上是一个小山洞，它的上方遮盖一片（块）石板，就是说，一个房子只需一片瓦；天柱峰就更神奇了，一个石柱直挺挺地伸向天空，一柱擎天，犹如神话里的定海神针；还有仙人锯板，一大巨石就像被锯成一片片。当你进入太姥山，就像进入当代世界抽象雕塑艺术大师的大型博览厅，飞来石、风动石、石瀑比比皆是，数以万计的巨型雕塑品，任意摆设，凭人品赏。

太姥山最壮观的峰丛，我认为非“九鲤朝天”莫属。绵亘千米，高达百丈的石头群，活像数条从水中跃出、冲天而上的鲤鱼。我很喜欢这个地方，喜欢它的顺依天然，不经雕饰，喜欢它的环境幽远，视野辽阔，再加上背后的云深林翠，深邃莫测，“天地大美而不言”，似乎这里更像是海阔天空的天涯海角。古今有不少诗人吟诵“九鲤朝天”峰丛，清人郑鹏写道：“石壁尖成队，三三首向东。介麟生宿鲜，鬐鬣动秋风。月皎珠悬夜，烟霏沫喷空。有时能变化，雷雨一声中。”我更喜欢范光表在《九鲤石》中所描述的：“脱渊竞作朝天势，翘首龙门欲破空。堪笑昆明池上石，年年只解动秋风。”“九鲤朝天”这壮观的石鱼，“口将吞月首冲霞，尾扫山岳拔地起”，它给人一种神秘之感，既沉重有力，又虚无缥缈，既实实在在，又勾人幻想，妙就妙在真实而虚幻，在似与不似之间唯有如此才见意境和情趣，难怪有那么多古今诗人吟咏它了。

太姥山块块岩石无不惟妙惟肖，那些“金鸡、玉兔、金龟、仙人”，风姿动人，如同一幅幅中国水墨山水画。太姥山石头正如广为流传的一句佳话“太姥无俗石，个个似神工。随人意所识，万象在胸中。”你见到它，常会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给它命名，往往又是异口同声。

石头，记载着地球沧海桑田般的演变，有的幻化为瑰丽的丹霞，有的幻化为孤独的戈壁，有的又幻化为洋洋地质大观，不同的外表，讲述着不同的地球故事。在苏杭一带园林中，集中堆摆的太湖石、灵壁石等，这些石头有的千孔百穴，有的苍润可爱，集漏、透、顽、巧、奇于一身，蕴千万年之秀于一体，阴柔多于阳刚。而太姥山石头更多的是阳壮之美，又有点阴柔之妙，并且巧得稳重、奇得多姿，富有韵律。无论在云里雾中，还是阳光照耀下，都显出五彩纷呈又变化无穷的景象，漫步其间，挨得又是那么近，闻着石头的气息，似乎可听到山石的呼吸，几疑身在神仙天堂胜界，浑忘尘劳。前几年，为配合“申世”工作，需要完善和更换景区的标识标牌，进行过全面的实地考察。管委会的同志告诉我，当时发现了许多尚未开发出来的象形山石，如手石、大象石、木鱼石等。但当我提及太姥山“石船”时，许多人并不知道在何处，我几次上山也均未寻获史料中提到的“石船”。早在宋朝黄通吟诵《摩霄顶石船》：“舟泊山头久不移，满天风浪任相吹。世人自爱沉渊客，停棹千年欲渡谁？”清人王作栋从不同角度也吟诵过：“石船无楫复无篷，鱼跃天池谢钓翁。如豹吠声深树里，秋风吹落梵王宫。”而张为霖《石船》写得更有意思：“昂藏宝筏渡何人？陆地行来别有神。若得银河千尺浪，乘风直上斗牛津。”可见太姥山“石船”是存在的，一定也会被开发出来，其“拔锚起航”时又会为太姥山増添光彩。

实际上，太姥山除了到现在管委会划分的“迎仙台、国兴寺、乌龙岗、一片瓦、香山寺、白云摩霄、玉湖”七大景区观石外，离太姥山不远的白琳镇的玄武岩区域，同样值得去观赏山石。玄武岩被命名为“东方奇石”——福鼎黑。硕大的玄武岩不是一根根孤立存在的，而是齐齐整整地相连聚合在一起，构成一片接一片的悬崖峭壁，并直插地底深处，恢宏庞大、崎岖峥嵘的石柱，浑厚、粗犷、神秘又奇诡，似乎大地把最永久的秘密也掏出来，搁在丰沛的阳光下炫耀。玄武岩是不可再生的资源，现在福鼎对玄武岩区进行了很好的保护，并做好了规划，做到开发与保护协调统一，还准备开辟为地学科普基地，这才是真正“永惠人间”！

太姥山，名副其实的万石园，到处都是争奇斗艳的石头，望着它，令人无比向往。我数不清到过太姥山多少次了，有机会我还会来观石，来寻找太姥山的“石船”。

（本文原载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太姥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