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野仙踪张圣君

马星辉

五月初夏，我们走进永泰景区采风。在一个湿润惬意、细雨如丝的下午，我前往方壶山寻访八闽仙人张圣君。

天下着蒙蒙细雨。永泰盘谷乡人大主席卢仲催来酒店接我，他关心道：“要带件外衣去，山上的气温要比山下低好几度。下雨倒没关系，那里可是闽中闻名遐迩的儒、佛、道圣地和名胜古迹之一，雨中观景或是另有一番情趣。”

方壶山离城大约30公里。一路上，车窗外雾霭蒙蒙，隐约中闪过的青山绿水，让人感到清心惬意。汽车在蜿蜒的202省道行驶大约有40分钟，便到达了张圣君信仰文化的发祥地——方壶山，但见四周云雾迷漫，群山环绕，置身其中，顿生神仙福地之感。

方壶山海拔1100余米，传说中乃是太乙真人冰壶所化成，因外观神似方形水壶而得名。山顶有双峰，其一仙桃峰，相传为天上王母娘娘蟠桃会遗落桃形成；另一峰形如狮子，故曰狮岩峰。双峰之中，峻山丛林，绿树繁茂；奇岩怪石，恬静清幽。临近峰顶有一天池，面积千余平方米，数十股泉水自岩中汩汩涌出，清水映影，青草茂倩，形成宛若瑶池之境。

小车在方壶寺门阶前停下，这时的雨下得密集了起来。景区管委会的同志热情地接待我们。行走中主人介绍说：“方壶寺始建于宋淳熙十年（1183），明隆庆二年（1568）重建，它是奉祀仙人张圣君的祖殿，世人亦称之为“方壶母殿”。

我有些不解，既为祖殿，何又称为母殿？主人解释说，张圣君为永泰县二十九都月洲村人。4岁丧父，随母江氏醮二十一都盘谷乡连家为寄子，所以方壶寺称之为母殿。

方壶寺占地约4000平方米，绿树翠竹，掩映殿堂、楼台亭阁，错落有致，虽历经沧桑，但古迹犹存。其中的圣君殿、佛堂、文昌阁、伽蓝厅、书斋楼、禅房、避雨亭、牌坊均修葺一新。进得殿来，但见黑面的张圣君端坐当中，左手挟诀，右手执剑， 煞是威严不阿。

我不知张圣君为何是黑脸？他身边的两位红、绿脸的又是何人？卢仲催主席知其典故，在一旁道：那红、绿面者乃萧法明、连宗羌二位真人，他们与张圣君情投意合，结为深交。当年，有一群鬼魅在方壶山大肆作怪，残害黎民百姓。张圣君见之大怒，盘蛇仗剑、捻诀行法，与鬼魅斗法3天3夜。由于鬼魅众多，他一时被困于洞中，群魈放毒烟烈火薰烧张圣君，把他的脸都薰黑了。所幸萧、连二位好友闻讯前来助战，那连宗羌举槌猛击洞门，救得张圣君脱险。但破洞时不慎碰伤了张圣君额头，血流不止，连宗羌为感失手，负疚而脸红；而萧法明则愤怒鬼魅行径，以多欺少，气得脸色发绿。所以后来张、萧、连的脸色呈黑、青、红三色。降服群魅后，黎民得安宁。民为感其恩，建方壶寺供奉3位英雄塑像。

步出方壶寺，便见方壶岩悬天而立，环顾四周，有着众多与张圣君有关的传说与遗迹，如有张圣君学雷法的“雷洞”；有他于龙虎山拜天师学“文法”归来供奉天师的“天师洞”；有其坐禅念佛的“禅洞”；有炼化真丹的“炼丹井“；有治疫救民的“龙泉”“甘露”二井；方壶岩峭壁上还有“承天台”“游仙台”和“天梯”等景观数处；岩上之狮峰绝顶，则有约100平方米宽的石坪，人称“炼法场”，相传是张修仙炼法的场所。总之，方壶岩占地不大，遗迹众多，且十分集中。

    方壶山还有一大亮点，便是摩崖题刻众多，集宋、元、明、清各代达官显贵、文人墨客慕名到此游览时留下的手迹。现存宋至清摩崖题刻真迹有10余方，其中有王用文、曹学佺、王大壮、张大韶、沈野等历代名人的题刻，包括元朝福建行省參知政事王瀚的“方壶”字体敦厚，明中礼部尚书曹学书“山川毓秀”清雅秀丽，是最有代表性的摩崖石刻。

当然，方壶山最富有传奇色彩的应是张圣君本人了，他自幼热肠仗义，怀行侠之志。16岁入山砍柴，遇仙人点化入道，能口占偈语，道未来祸福，在凡间驱妖斩魔，为民除灾消祸，一生扶正祛邪，扬善惩恶，救世救民。他的传奇故事甚为精彩。如有一天，张圣君帮人插秧，东家送饭，有红糟煮泥鳅为菜。张圣君不忍杀生，决意将泥鳅放生田中，并口念复生咒语，果然泥鳅复活。为此赤水至梧桐一带便有了红泥鳅。方壶山管委会的主人还兴致勃勃地向我讲述了张圣君“斩断蟒蛇精”“智斗五通鬼”“降魔方壶洞”“流米出浆石”“九驴十八挑”“师拜龙树王”“福清收蛇王”等众多引人入胜的传奇故事。

在福建民间的信仰文化中，有数以千计的地方神偶，其中除却最大的当推妈祖外，其次便是张圣君，他的影响几乎遍布全省。祀庙除永泰外，闽清金沙堂、台江真君殿、亭江牛项真君殿、连江真君堂、德化石壶祖殿、南平萧公殿、尤溪萧公殿、漳平虎符殿、莆田永兴岩、仙游下明山宫、永春龙山岩、古田连公殿、邵武万灵庵等，全省共有大小宫庙竟不下500余处。

张圣君信仰文化还扩展到台湾大部分市县，著名的，有台北市法主公庙、宜兰县苏澳晋安宫、云林县麦寮乡玉安宫、台南市学甲庆安宫、彰化县快官宫、嘉义县鹿草乡永泰宫、新竹县香山金教岩法主公庙等68座寺庙；一般宫庙有380多座，村落厝坊的有600多座，信众超过几百万。张圣君信仰文化也影响了新加坡、马來西亚等东南亚国家，近年來还有日本和英国的专家学者慕名前往朝圣考察。

张圣君的传奇故事在八闽大地流传了近千年，有人把他当神，有人把他当仙，也有人把他当成半人半仙。窃以为，中国人喜欢将神与仙并举，其实两者是有区别的，神，一般都是先天的，也就是天地未开之前便存在，神的法力无量，永恒不灭；仙则是修炼而成的，功德圆满之人才可成仙。方式有两种：第一种是被动成仙。比如，受仙人点化，或服食仙丹灵药，或吸天地灵气；第二种是主动修仙，但凡有九窍者，皆可修仙。

有不少人说张圣君是由人变成了仙，但以我看来，他生来就是神仙下凡，难道不是么？他出生时“云五彩、室异秀”待断脐时，灵光俱失;小时寄居盤谷洋，人睡床上，身与邻里孩儿顽乐；家中柴薪尽，即以脚代柴伸入灶中，发起神功，锅中水沸饭熟；放牧山中，遇仙人下棋，受之以桃，从而得道成仙。学法后术艺精通，劈山开路，念咒复生，引水灌溉，甚是神奇;出游方外，救苦救难，降妖除魔，惩恶除霸，救济橐生;素不谙书的他，忽作大字，或以足指夾笔，口占颂偈立成如宿构，传闻四方。这生就的与众不同，难道不是天生的神仙所为么？

但我宁愿相信张圣君是由一个人到神仙的传奇，相信他之所以能成为神仙，离不开他生前为世人做了許多善事的结果。只要在阳间多行善事的人，受人间百姓尊敬的人，都有可能在死后被天庭封为神仙，比如像包拯、文天祥、关羽以及张圣君这样的人。在方壶寺听了张圣君的传奇故事足有两个时辰后，外面已是近傍晚时分，见时候不早，只得余兴未了地告辞主人下山。

永泰方壶岩

出得寺来，只见绵绵细雨不知何时止息了，湿润的天空竟然化为夕阳西下的云彩一片。有山中的一阵微风拂过面前，眼前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空灵与明净，不远处山塘中的荷花已露出了些许的尖尖角，伴着若有若无的淡淡清香飘逸而来，气温明显升高了许多，我由眼下寻觅绿野仙踪的张圣君的心境，没来由地会想起炎热的夏天该来了。但最先想到的不是清凉的竹席、浓密的树荫、爽口的西瓜，悦耳的莺啼，而是想到山下尘世间会有方壶山这片“柳庭风静人眠昼，昼眠人静风庭柳”的宁静么？

我心中想，待明年春暖花开时定要再来一次方壶山。

（本文选自于《走进“八闽旅游景区”·永泰》；图片来源于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