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的幽默

在中国现代作家中，除林语堂外，老舍先生亦是位出色的幽默大师。

1926年秋，老舍到英国伦敦大学东方学院任教。因吃不惯英国的饭食，加上工作与写作太劳累，落下了胃疼的毛病。回国后，他常对朋友们说，他的胃病应由英国人负责，并介绍他在英国发明了一种“胃病特效药”。一些平时也闹胃疼的朋友一听，连忙拉长耳朵，想听老舍发明的那种“特效药”。老舍眨了眨眼睛后笑眯眯地说：“那时，我一闹胃疼，就赶到中国餐馆吃一碗热汤面，说也奇怪，一吃就不疼了。一碗热汤面只要一先令。你说这是不是物美价廉的‘特效药’啊?”朋友们听后开心地大笑。

1930年夏，青年作家赵景深编辑《青年界》。因杂志刚创办，缺乏稿源，赵景深想到在山东齐鲁大学任文学院长的老舍，便给老舍先生写了一封别开生面的约稿信。老舍收信后，打开一看，只见一张信纸上只写了一个大大的“赵”字，且“赵”字又被一个大圆圈圈住。老舍一看就明白了：“赵某被围，要我快发救兵。”

几天后，老舍给赵景深寄去了短篇小说《马裤先生》，并附了一封妙趣横生的信：

“元帅发来紧急令，内无粮草外无兵!小将提枪上了马，青年界上走一程。咧!马来!

参见元帅。带来多少人马?两千来个字!还都是老弱残兵!后帐休息!得令!正是：旌旗明日月，杀气满山头!”

这封信后来为许多人所熟悉，被传为文坛佳话。

抗战期间，爱好曲艺的老舍，不但为著名民间曲艺艺人富少舫(艺名：山药旦)、欧少之(艺名：小地梨)等人编写了不少鼓动抗日、抨击投降、揭露日本侵略者罪行的节目，而且还亲自登台表演。“皖南事变”后不久，有一次老舍应邀参加一个文艺晚会。晚会上，老舍说了一段《风波亭》。他说到岳飞信而见疑，忠而被逮。受刑时，刀斧手把岳飞捆绑上来，奸臣万俟嵩一声喊打，刀斧手把岳飞的上衣剥下，正待鞭打时，岳飞的背上露出岳母所刺的四个大字“精忠报国”。说到这里，老舍的声音哽咽了再也说不下去了，全场鸦雀无声，潸然泪下。显然多少字语都在不言之中了。从岳飞的遭遇，人们联想到了许多现实中的事。还有一次，在重庆大学参加文艺晚会，因有一个节目临时上不了，老舍便拉上著名相声演员欧少之自告奋勇上台说相声。这相声是老舍自己编写的《中秋月饼》一段。其中有几句台词是这样的：“我看见月饼就有气，因为月饼就像日本国旗上的红圆心，一见月饼就让人联想起小日本，吃月饼要有消灭日寇的狠心……为此，我吃起月饼来总是吃不够。”老舍这段幽默风趣的语言，略带夸张的动作，令台下笑声、掌声响成一片。

老舍爱憎分明，对朋友，他肝胆相照；对敌人，他横眉冷对。抗战时期，国民党当局一些权贵人物，乘大后方经济困难，物资匮乏之机，囤积买卖药品、食品、布匹等发国难财，而对“中国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这样的抗日组织，却连少得可怜的经费都不愿按时拨付。有一次“文协”开理事会，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的头头也列席了。会上，任“文协”总务组长的老舍向与会者报告“文协”经费困难情况时，不无幽默地说：“本来，我们在银行存有一万块钱，那是四五年前存下来的，后来物价狂涨，钱没有了。如果三年前将这一万元钱买阿斯匹林囤积下来，到今天我们早发财了。”老舍话音一落，博得哄堂大笑，列席会议的那个国民党中央宣传部的头头则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了。

由于老舍坚持抗战，政治进步，又深受周恩来等共产党人的思想影响，国民党当局对他既恨又怕。有一段时间，曾专门派人钉梢老舍的行踪。老舍察觉到了他们可耻的行径。有一天，他实在忍不住了，等钉梢的特务走近，猛然站立在那特务面前说：“老兄，你每月拿几块钱?这么没日没夜地跟我。索性让我替你写我的报告好不好?”那个特务不等老舍发泄完他的怒气，就狼狈而逃了。还有一次，国民党中宣部的另一个头头召见老舍，想给老舍一个“下马威”。他对老舍说：“我很知道你，你是无所谓。可你要提防被人利用。”老舍针锋相对地答道：“你既知道我，很感激。但我怎么就无所谓?我是中国人，我爱国、我要抗战。全中国老百姓都要抗战!我被谁利用?被老百姓所利用？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看你也应该叫老百姓利用利用。”那个头头猛不然被老舍讥讽了一顿，目瞪口呆，无言以对。

就这样，老舍的幽默给国人留下了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