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10-18 10:14 来源:福建炎黄纵横 作者:柳守忠

历经磨难终不悔 心花开在沉思中

——记“中国文坛的常青树”彭荆风


与梨花的不解之缘

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称赞彭荆风:“中国文坛的常青树。”

彭荆风,原籍江西萍乡,1949年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后进入云南。五六十年都在云贵高原工作、战斗、写作,历任连队文化教员,昆明军区创作员、宣传部副部长,成都军区创作室主任,云南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国家一级作家,第五届鲁迅文学奖得主。已结集出版的作品有:长篇小说《鹿衔草》《断肠草》《师长在向士兵敬礼》《绿月亮》等8部,长篇传记文学《秦基伟将军》,长篇纪实文学《滇缅铁路祭》《挥戈落日》,长篇报告文学《解放大西南》《覆盖再覆盖》,中短篇小说集《驿路梨花》《当芦笙吹响的时候》《雾茫茫》《绿色的网》等12部,文学评论集《彭荆风谈文学》,还有散文集、电影剧本……

我认识彭荆风先生已有33年。1982年,我报名参加云南《个旧文艺》刊授创作中心学习,彭荆风是一位辅导老师。他撰写的《短篇小说讲座》(共十讲)等函授教材,对我习作的批语、点评的原件,还有他发表在1983年第4期《个旧文艺》上的《一部有艺术魅力的中篇小说——读沈从文的〈边城〉》,我一直珍藏在书橱里,时不时地“请”出来拜读。

根据彭荆风小说《当芦笙吹响的时候》改编的电影《芦笙恋歌》

“穷”且益坚

20世纪50年代,彭荆风以短篇小说《当芦笙吹响的时候》(电影《芦笙恋歌》据此改编)、电影剧本《边寨烽火》(与人合作)、电影剧本《绿色的网》享誉文坛,成为云南边地军旅文学的开拓者之一。

1977年,曾被打成“右派”的彭荆风,于11月27日在《光明日报》上发表短篇小说《驿路梨花》,立即在当时的文坛产生强烈反响。从那以后,他先后出版的文字作品达29部之多。2010年,他耗时12年创作的长篇报告文学《解放大西南》,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这部作品他修改了10次,手稿重达27公斤。

与彭荆风年纪相仿的作家,不少人写过“伤痕”文学作品。彭荆风也有“资格”写这类作品,但重返文坛后,他写的不是“伤痕”文学作品,而是倾心于对人性高度的思考与探究,坚守内心的笃定,将人情的温热高燃。这一时期的《驿路梨花》(曾入选中学语文课本)《鹿衔草》《今夜月色好》等脍炙人口的作品为他迎来了创作生涯的第二个高峰。

彭荆风说,乌云蔽天的岁月是不堪回首的。历经磨难终不悔,心花开在沉思中。彭荆风还是先前的彭荆风。

短篇小说《今夜月色好》,是在炮声中诞生的。当时,炮弹不时在他们身边爆炸,彭荆风看到这个场景,立即构思动笔。与他同在阵地的战友说:“耳朵被震聋了,命都可能保不住,你还有心思写小说!”但对彭荆风而言,这是很自然的事情:“文学是我的生命。”他对文学的执着已经到了痴迷的程度。对他痴迷的回报是,《今夜月色好》在《人民文学》上发表,并于1988年全票通过获得中国作家协会第八届优秀短篇小说奖。

精益求精

80年代以来,彭荆风先后出版的文学作品达29部之多。2014年5月23日彭先生给我的来信中提及,还要轮番修改4部已完成写稿的长篇小说。历经磨难,彭先生落笔更为慎重,每部作品要改五六遍,精雕细琢,精益求精。

请看对他作品的评价:

2004年第3期的《大家》杂志,编辑老师有一段编后话:“谢谢彭荆风先生!先生慷慨赐给我刊的大作《在哀牢山深处》,批阅数载而成,那凝聚着深厚历史感的珍贵记忆,那对边疆和边疆各族人民的真情,通过灵透的文字,当永久地打动我们。”

《挥戈落日——中国远征军滇西大战》,长篇纪实文学,34万字,被评论家称为是所有描写中国远征军滇西大战后的文学作品中最真实、广阔的一部,是中国作家协会2005年重点扶持的作品,2007年1月获得云南省文学创作一等奖。

2010年,彭荆风耗时12年创作的《解放大西南》,获得第五届鲁迅文学奖。这部55万字,被众多读者和评论家称赞为“史家笔法,剑胆琴心”的巨著,他修改了10次,手稿重达27公斤。

“八旬高龄的彭荆风,历时多年,十易其稿完成了《解放大西南》。作者以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充沛的激情,全景色再现了人民解放军进军大西南的壮丽图景,将战争融入民族史、军事史、情感史去抒写,在中国当代报告文学创作中,显得十分可贵。”这是第五届鲁迅文学奖授予《解放大西南》的颁奖词。中国作家协会主席铁凝称赞彭荆风是“中国文坛的常青树”。

《红指甲》是彭荆风的短篇小说自选集。著名老作家陈荒煤为此书写了长达两万字的序言。这是罕见的、堪称经典的序言中的“长篇”。

彭荆风的另一部得意之作《滇西铁路祭》,被认为填补了铁路史的空白。作品一经发表,就引起了强烈反响。直到现在,彭荆风的博客里还有那些筑路工人亲属的来信,说读一篇哭一遍。有人特地从国外赶到云南,希望再加印一万册,送给当年那些筑路工人的后代。

宁静致远

古人云:“非宁静无以明志,非淡泊无以致远。”

2014年5月23日,彭先生来信说,昆明近年大拆迁、修地铁,他于去年春节前搬到离昆明50多公里的乡间居住。此处没有邮局,也没有直通班车,很安静,也就不想回城里居住。信件、报纸由孙辈周末探视时顺便带来。所以,友人信件也是迟复,或不复。

以往写作,都是彭荆风写好后由女儿彭鸽子打字录入,然后再打印成册,由彭荆风修改。80岁时,彭荆风学会电脑五笔输入法,每天都保证半天的创作时间,对文学的执着和激情仍然没有消减。现年86岁的彭荆风,写作日程排得满满的,正在交替地修改四部长篇小说。他写完一部,稍事休息、读书、思考,接着写第二部、第三部、第四部。然后,折回来修改第一部。这就是彭先生给我来信中写的:“还要轮番修改4部已完成写稿的长篇小说。”从2005年动笔至今,这4部长篇已修改6稿。现在,彭荆风手里的《旌旗万里——中国远征军苦战缅印》已是第六稿,但他仍不急于定稿。他说,在修改每部作品的过程中,都会有新的思考。

不论写《挥戈落日》,还是《孤城日落》《旌旗万里》,彭荆风都和当时,即二战时期的整个形势联系起来。《解放大西南》理所当然地也和整个解放战争的局势结合在一起。这样写作,视野开阔,纵横捭阖。

彭先生寄给笔者的《彭荆风谈文学》,我已拜读多遍。其中不少评论大胆而尖锐,直击某些作家的不正之气和文学上的歧路。他在《自序》里写道:“……也有对某些沉渣浮起的愤慨。直言贾祸,也就容易得罪人……文学工作者的社会责任感,最直接体现的是对文学的严肃态度。”正是因为对文学的严肃态度,他针砭时弊,文笔犀利;特立独行,不随波逐流。彭荆风就是彭荆风。

彭荆风最感遗憾的是:从1957年至1979年,他被耽误了22年,太长了。如今,他以时不我待、岁不我与的精神,要把自己的才、学、识都写在纸上,力争给人们留下更多的精神财富。彭先生2014年5月23日给我的来信中也是这么说的:“今年云南省作家协会关心我,要出资为我出版《彭荆风文集》。我因没有精力整理旧作、校对“文集”,而拒绝了。我告诉他们,《文集》我的后人以后可以帮我整理、从容出版。我如今要写的众多作品,却是他人无法代替的。”彭先生要给社会留下更多作品,因此十分珍惜一分一秒的创作时间,就像104岁的杨绛先生说的,一直写到拿不动笔的那一天。

彭荆风,不愧为“中国文坛的常青树”。

 

彭荆风的代表作之一《驿路梨花》

彭荆风一九五二年去滇南剿匪时

随身携带的一本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