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武亦不逊风骚

黄文山

崇武突出于福建东南海滨，三面临海，本是一座寂寂无闻的小渔村，因为战略位置重要而成为一处军事要塞。宋太平兴国六年（981年），惠安置县时在这里设小兜巡检寨，明洪武年间为防御倭寇修筑了崇武所城。崇武，顾名思义就是崇尚武备之意。

14世纪初，日本进入南北朝时期，封建诸侯相互攻伐，在战争中失败的武士及商人流落海上，与中国海商勾结，从事海上武装走私活动，并发展成登岸掳掠的海盗，时人称倭寇。洪武二年（1369年）倭寇侵掠苏州、崇明，之后又屡犯浙江、福建。沿海百姓不堪其扰。为防备倭寇侵袭，明政府于是颁布禁海令，禁止民间出海贸易、捕鱼，同时在东部沿海修筑60多座卫所城堡御敌，崇武所城是其中的一座。

洪武二十年（1387年），明太祖命江夏侯周德兴，视察福、兴、漳、泉4郡要害，先后修筑海上16城。泉州设永宁卫，管辖5座所城，崇武为5所之一。历经630多年风摇浪撼，崇武古城至今仍保存完好。城内民居俨然，走进古城，沿着盘陀小巷，依然可以想见昔日胜况。古城老厝是清一色的石头屋，大多低矮窄小，样式极其朴素，但以花岗岩砌就的厚重墙体十分坚固，风雨不侵，岁月难磨。许多老屋青藤满墙，阶草丛生，透出风雨沧桑。一条条曲里拐弯的小巷串起了一户户人家，街巷窄处仅容一人通过。走在这些巷道里，总会让人想起古城金戈铁马的岁月。因为这些规制统一的石头屋，不少便是当年军队营房的旧址。据记载，古城内共建有981间营房，供戍兵、工匠及随军家眷居住。遇战事螺号响起，一队队武装士兵便如潮水般顺着纵横交错的窄窄巷道，快速涌上城楼。一时，城楼上旌旗招展，戟戈耀眼。一场大战，即将在城下展开。那情景，让人思之血脉贲张。

古城老街是清一色的石头街，城内的十字大街通向4座城门，街两旁是比肩勾臂的杂货小店，店面虽小，却应有尽有，摆满了南来北往琳琅满目的货物，也让城内来自山南海北的居民，睹物思情，得以慰藉心中潜滋暗长的乡愁。

崇武古城内最华美、最可观的当属各类宗祠、庙宇。城不大，占地52.5万平方米，仅相当于70个标准足球场的面积。但城内建于宋明清不同年代的大大小小的宫观庙宇，诸如城隍庙、关帝庙、天妃宫、三官庙、崇山宫、云峰庵、东岳庙等竟有30多座。在古城漫步，几乎是一转身、一回眸，就有一座带有鲜明闽南风格的庙宇，在不经意间与你邂逅。这些色彩明丽、雕工精美的建筑，让崇武古城熠熠生辉。

崇武建城之初，曾抽调漳州10县壮丁1304名来此戍守，并从安徽等省调来千户、百户、镇抚等十数位官员且随带家眷百人。最多时戍守将士达3000多人。此外，还有络绎不绝从四面八方来的工匠、商贩、民夫。之后，官员、兵丁不断轮换，也有许多人就此留在崇武，一座蕞尔小城遂有“百家姓、万人丁”之称。

崇武古城因为武备而兴盛，更因为两位民族英雄而名声大噪。一位是明中叶抗倭名将戚继光，另一位则是明末在福建东南坚持抗清斗争，并从荷兰占领者手中收复宝岛台湾的郑成功。崇武也成为他们表现非凡军事艺术的闪亮舞台。隆庆元年（1567年）戚继光和俞大猷视师崇武，并据城大败倭兵。战后，戚继光巡阅城池，增设敌楼、烽火台、演武厅。古城北城门横额石刻“威镇海邦”四个遒劲的大字相传为戚继光手书。而驰骋海疆的郑成功对崇武的战略位置十分重视，也垂青崇武城下宽阔的水面。率军驻扎古城时，曾于岞山高台狮石台上亲自操练水兵。“狮石晚照”向为崇武8景之一。乡人还热情地指点城内的马蹄石遗存，对那段峥嵘往事依然津津乐道。

但以武备著称的崇武，却从来不逊风骚。由于崇武古城雄踞大海，其雄伟的城楼、蔚蓝的大海、神奇的礁石、绵延的沙滩，吸引了文人墨客纷至沓来，在此吟咏抒怀，为这座边城留下了不少雄浑苍茫的篇章。比如明代著名学者何乔远游览古城后题东门楼联：玄岳借名山胜镇边城乍大小；光天先出日辉明望县锦田溪。

明代布政使戴一俊也为崇武题联：嘘吸沧溟涵地脉，吐吞日月镇天池。

崇武的戍守军人来自四面八方，他们带来了各自家乡的文化。多元的宗教和宗祠文化，也因此成为崇武文化的重要特色。其中，不少戍城或管治的将官，自身能诗。明代守丞丁少鹤登城四望，不由赋诗赞道：“孤城三面鱼龙窟，大岞双峰虎豹关。”

这些诗词联赋，写尽了古城的雄拔和戍守军士的心情。

城门内外、祠堂庙宇，林林总总的对联，成为崇武最有特色的文化景观。

崇武一脉书香绵延600多年，楹联创作也成为崇武文化的一大特色。崇武古城旁有一条300多米长的美食街，经营着崇武传统特色菜肴，不仅是本地居民，更是外地游客必定的光顾之地，每天人流如织。而店主们招徕生意的一招是争相将崇武历代流传的楹联请书家写后镌刻在自家店门口，吸引人们来此品美食、赏佳联。这条美食街遂成为远近闻名的楹联一条街。

2013年崇武举办了“古城杯”海内外楹联大赛活动，吸引了众多楹联好手来此登坛折桂。

其如汪达明、蒋维新出句：

       海托孤城，披六百年风雨；灯辉一塔，襟几万顷烟涛。

       关雄虎豹，窟跃鱼龙。古渡新津良港，西湾东澳金滩，名镇果然真魅力；

       江西潘一之应对：

      酒邀半月，荡三千里水云；琴鼓八闽，思多少家忧乐。

      岛绽芙蓉，天开画图。石魂惠女渔歌，北斗南溟舜日，小兜何等大情怀。

      2018年，为纪念崇武建城630周年，举办了“瑞芳杯”海内外诗联赛。安徽钱继和撰联：

    遗留自宋明清而建，传奇已带沧桑，古城谁放眼，欣老树常青，春意正萦墙内外；

    威武由俞戚郑以扬，洗礼久经血火，盛世我驰怀，愿金瓯永固，海波不起国东南。

      古城雄姿、盛世画图、战争记忆、和平祝福、统一期盼、幸福追求，已经成为崇武对联的重大主题和鲜明特色。

   （本文选自《走进“八闽旅游景区”·崇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