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人要籍百部评鉴·

62.周婴与《远游篇》

周婴生于书香世家，自幼聪颖好学，博览群书，弱冠即负才名，工于属文，在学术、文学上都有较深的造诣，亦不乏经世之才，却始终未不能得到重任以显其身手。《远游篇》收录了周婴一生所作的“诗、序、书、启”等各体文字，其内容十分丰富，不仅可订补作者生平事迹，还包括了不少重要的历史文献，尤其是其中关于台湾的记载，具有十分重要的文献史料价值。

《远游篇》十二卷，（明）周婴撰。

周婴（约1583—？），字方叔，福建莆田人。他生于书香世家，祖上三代皆有文名。自幼聪颖好学，博览群书，弱冠即负才名。然家境贫寒，稍长就不得不旅食于外，备尝艰辛。曾做《五色鹦鹉赋》，一时广为传诵，时任巡抚朱运昌十分看重他的才华，将其聘为自己的幕僚，其时周婴尚为童生，未中秀才，朱运昌欲以儒士送入闱，不久由于运昌去世，未果。后中秀才（时间不详），并参加乡试，但屡试不中。据《（光绪）莆田县志·艺文志·周婴传》记载:崇祯十三年（1640），他以贡生身份赴北京应试。十五年（1642），适逢朝廷拣选天下举贡，他获诏赐进士特用，授上犹知县。后又兼摄崇义县。任上他清正廉洁，兴革旧弊，崇尚文雅，善政颇多。未满三年秩满，即辞官归里。其后一直隐居于家乡，淡薄为怀，不入城市，只与家乡耆老故旧，结社吟诗以终身。周婴著有《远游篇》《卮林》《绵史》《费氏家训注》《水经注考》《莲花阡志》《法苑珠林要略》等书，除了《远游篇》《卮林》外，其余多已佚。另有《十一洲诗集》《东番记》等文章，《莆风清籁集》收录有周婴的诗作。

《远游篇》十二卷，又名《周方叔集》。全书计有赋13篇，各体诗445首，表2道，笺2篇，书、启共130篇，序23篇，论、赞共5篇，墓志铭、行状、祭文等共23篇，总计643篇。《远游篇》之所以以“远游”命名，各家说法不一。或以为周婴一生的大部分时间旅食在外，漂泊四方，其足迹所到之处，遍及福建、江西各地，偶尔还到过北京和南京，远游于外已经是他的一种生存状态，故以“远游“命名其文集，可谓切题。或以为《远游篇》中之“远游”二字乃是源自屈原《远游》。屈原为谗言所困，不见容于君王，无处表达，于是作《远游》一首，想象自己与仙人游戏，周历天地,无所不至。揆诸周婴一生之经历，亦可谓坎坷不顺。在现实生活中，周婴因家境贫寒，稍长即不得不旅食于外，备尝艰辛。在事业上，周婴一生博览群书，才华横溢，工于属文，于学术、文学上都有较深的造诣，亦不乏经世之才，却始终未不能得到重任以显其身手。因此，在周婴的许多诗篇中流露出悲观失望、怨天尤人的消极思想。在这样的心境下，他希望逃避无奈的现实，幻想在神仙世界得到解脱。正如他的好友黄光在《远游篇·序》中所说：“君尝欲手挥八极,攀王乔之逸踪；宅弥万里,挟屈子之精粻。盖厌雰浊而期霄窕,思餐绿霞而遨赤城者乎?故命所纂结,亦取兹义”。可见他向慕神仙已久，故效仿屈原，以“远游”为书名，希望在文字之中到达一个自由的神仙世界，以抒其愤世之情。

《远游篇》中收录了周婴一生所作的“诗、序、书、启”等各体文字，其内容十分丰富，不仅可订补作者生平事迹，还保存了不少重要的文献史料，尤其是一些有关台湾史事的记载，弥足珍贵。如明天启四年（1624），福建巡抚南居益派兵进剿盘踞于澎湖的荷兰殖民者，《远游篇》卷六《车寿叔凯歌诗序》中就描述了这场战役的始末：

岁在阏逢，时当夏首。紫髯丹发之虏，末卢对马之酋，纠结彭湖，窥觎城邑……海捍东西，尽为虏境，波路南北，无复商艘。斗米千钱，军粮半菽。人皆思乱，国实阽危……和兰夺心，弃城思窜；倭奴破胆，委甲求归。

《远游篇》卷三《大担屿诗序》中又载：

乙丑（天启五年，1625）孟夏之五日，从车（寿叔）游击料兵于海。

这说明周婴本人当时在厦门，也参加了抗击荷兰、倭寇侵略的斗争。在厦门期间，他耳闻目睹，应该了解了不少关于台湾以及荷兰侵略者的情况。如卷十《湄洲杂诗》中就有“流波万里逈无隄，天入南荒曙色低。遥望夷州如点黛，东封郁岛失丸泥”等句。其中的夷州即是指台湾。而卷九中为莆田同乡林鸣盛所作的《中宪大夫河南彰德府知府丹山林公墓表》中也说到：

他若彭湖，内藩南郡，外控东番。夷舰经过，辄规窟穴。公令镇以阃帅，宿以重兵。则寇皆凫泛遥驰，鱼睨斜去。

此外，在卷八《御夷论》中，他又根据自己对于沿海形势及敌我双方的情况的透彻了解，针对当时防范荷兰侵略者的斗争中所存在的不足，给出了自己的7点建议。尤值一提的是，收录于该书第十二卷中的《东番记》，全文1045字，其中以生动的笔触描述了台湾的地理形貌、高山族先民的社会组织、生产情况，以及衣、食、住、行、婚姻、家庭、生养、死葬等习俗和音乐、舞蹈等，是记载台湾早期历史，尤其是台湾原住民历史的最重要文献之一，具有很高的地理学、民族学和历史学价值。清康熙年间，徐怀祖《台湾随笔》称：“惟明季莆田周婴著《远游编》，载《东番记》一篇，称台湾为‘台员’，盖闽音也。然以为‘古探国’，疑非是”。康熙、乾隆年间所修的台湾府、县志中均有提周婴的《东番记》，并将其列为早期台湾文献之首。

当然，还必须提出的是，与周婴同时代连江人陈第所作的《东番记》，应该是现存第一篇记载台湾的文献。周婴的《东番记》与陈第的《东番记》，不仅题目相同，而且内容也基本相似。学术界研究后普遍认为：陈第《东番记》创作在前，作于明万历三十年（1602）腊月，而周婴的《东番记》当成文在后，是以陈第《东番记》蓝本，经过材料的取舍，事实的归并，先后秩序的调整创作而成的。但是，也必须肯定的是，周婴《东番记》除了与陈第《东番记》有渊源关系之外，也有一些记载为“陈记”所无。如：该记开头提到台湾地名时称：“其地为：起蟒巷（港）、打狗屿、小淡水、大封坑、鹿耳门、沙巴里、双溪口、伽老湾、家哩林、台员港”。其中鹿耳门就是陈第《东番记》中所没有的。因此就目前所见，鹿耳门这一地名最早出现就是在周婴《东番记》中。

目前行世的《远游篇》，有明末刊本、清濯耒亭钞本两种。福建省图书馆、福建师范大学图书馆、厦门大学图书馆分别收藏有传抄本，可供读者阅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