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钟书一封未刊的书信

我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研究龚自珍，发现清末有一段关于龚自珍与满族女词人顾太清的浪漫传言，颇为扑朔迷离，让我不得要领。我为此请教过钱钟书先生。钱先生很认真，过后给我写来一封信，指出资料查证的线索，终于促成我关于《丁香花案》一文的写成。

钱先生在信中还谈到文史研究中的一个问题。他认为人类活动，并不都与政治有关，并说：“于古人的一举一动，生病遭故，皆认为有关政治，此乃今人严肃认真之表现。”但并非事事如此。他举李商隐的诗《锦瑟》为例，说有的人总以为里面有“隐情”，“解为政治斗争之影射”，“即作起索隐解会”。钱先生说：“倘无确凿证据，大可省此一番苦心。”这也是龚自珍研究中的一个倾向，因此钱先生说：“龚诗价值似不因此而增或减。”这对我，可说也是一番告诫。

钱先生又说钱穆、陈寅恪其擅长实际在史学，陈寅恪称“以诗证史”、“以史证诗”，其实“于文学无所解”，文学的研究是不依赖于史学而存在的，足可见钱先生做学问的独立精神。

信末署“星期四”，由一位朋友捎给我，没有邮戳。具体日期我当时未记下来，大体是在1983年秋。

                                                  (摘自3月17日《中国社会科学报》卢兴基/文)